冈村宁次,没有给薛岳留下那最后几天宝贵的准备时间。
一九三九年三月十七日,就在中国军队还在为“先发制人”的计划,而进行着紧张调动的时候,日军,抢先展开了进攻。
三月二十日,傍晚。
修水北岸,日军第十一军的所有炮兵阵地上,炮手们,都接到了一个特殊的命令。
他们,戴上了厚厚的防毒面具。
下午四点三十分,日军炮兵第六旅团长澄田崃四郎,下达了总攻开始前的炮火急袭命令。
一瞬间,三百余门大炮,同时发出了怒吼!
成千上万发炮弹,拖着凄厉的尖啸声,划破了阴沉的天空,像一场钢铁的暴雨,倾泻在了修水南岸,中国守军第四十九军和第七十九军的阵地上。
但这不是普通的炮击。
在剧烈的爆炸火光之中,一团团黄绿色的、带着刺鼻杏仁味的烟雾,开始迅速地,弥漫开来。
毒气弹!
守卫阵地的中国士兵,大多是刚从后方补充上来的新兵。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连防毒面具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年轻的士兵,好奇地,探出头,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刚吸入一口空气,立刻,就感觉喉咙像被火烧了一样,双眼剧痛,泪流不止。他痛苦地,扔掉手里的步枪,双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在战壕里翻滚,挣扎,最终,窒息而死。
第七十六师师长王凌云,正在他的师指挥部里,接听前线的电话。突然,一股怪味,从掩体的缝隙里,钻了进来。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咳嗽,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他中毒了。
不只是他,他的旅长龚传文,团长唐际遇……整个阵地上的中国官兵,成片成片地,在这些无声的、致命的毒雾中,倒了下去。
炮火急袭,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但这还不是结束。
晚上七点半,炮击刚刚停止。日军的野战毒气队,又在长达十二公里的进攻正面上,丧心病狂地,施放了超过一万五千个中型毒气筒!
整个修水河南岸,两公里纵深的中国守军阵地,完全被黄绿色的毒雾,所笼罩。
幸存的士兵,被熏得涕泪横流,浑身抽搐,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指挥,失灵了。
阵地,瓦解了。
就在这片地狱般的毒雾掩护下,日军第一〇六师团,从虬津,开始了强渡。
修水河,因连日阴雨,河水上涨,水流湍急。但这,已经无法阻挡日军的脚步。
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就轻松地,突破了守军的前沿。
那些本该用来阻挡敌人的铁丝网、鹿砦,此刻,却成了中毒的中国士兵们,在痛苦挣扎中,最后的依靠。
到二十一日拂晓,日军两个师团,已经完全渡过修水,并占领了纵深两公里的滩头阵地。
修水河防线,这条本该用鲜血和生命,去寸土必争的防线,就这样,在一场卑劣的、反人类的化学战攻击下,被轻易地,撕开了。
毒雾,笼罩着修水河。
而耻辱和死亡的阴影,也开始,笼罩向了南昌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