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日本陆军省。
刚刚接任参谋总长东条英机,于 1941 年 1 月召开日本大本营会议。
东条英机亲自审定作战目标为 “彻底击灭张马——垣曲之线以西中国军”,并批准从关东军抽调飞行战队加强空中支援。
大本营会议明确将 “消灭山西南部中央军” 列为 1941 年度华北作战重点,东条在会上强调 “北方问题优先”,要求集中兵力拔除中条山这根 “鱼刺”。
他的计划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冰冷的杀意。
对于这位日本陆军的最高统帅来说,这片位于中国山西南部的崎岖山脉,已经成了他和整个“中国派遣军”,心中最大的一根刺。
它西起晋南永济,与陕西隔河相望;东至豫北济源,与太行山遥相呼应;北靠山西的粮仓运城盆地;南临一泻千里的滔滔黄河。
盘踞在这里的二十多万中国军队,就像一颗,被死死地,钉在了他们华北占领区心脏上的、生锈的“钉子”。
占着它,中国人就可以瞰制豫北、晋南,屏蔽进入关中的门户——洛阳和潼关。
进,可以随时出击,扰乱他们的后方;
退,又可以凭险据守,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事实上,自一九三八年以来,到一九四〇年,驻守在这里的,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部,也确实没有辜负这片险要的山河。
他们先后顶住了日军,多达十三次的疯狂围攻。
尤其是在一九三九年,那场席卷全国的“夏季攻势”和“冬季攻势”中,中条山的中国守军,更是扮演了“中流砥柱”的角色。
在夏季,第一战区的卫立煌部,以第四、第五、第十四集团军为主力,主动出击,重点攻击同蒲铁路南段。
第五集团军第三军(滇军主力)第十二师,在小岭阵地,与日军血战九昼夜,击毙敌酋大队长江岛,重创日军第三十七师团;三十四团团长张世惠更是带着全团死磕,最后全团只剩 127 人,打退了日军的冲锋。
第九十八军(军长武士敏,西北军改编,约 1.2 万人),这支部队是 “杂牌里的精锐”,当时负责打阳城方向的日军补给站,把日军存的粮食和弹药烧了大半;还有新编第二十七师(师长王竣,陕西人),专门在夏县附近打游击,盯着日军的运输队 “下手”,光夏天就炸了日军 3 辆卡车;
在冬季,他们再次发动攻势。第三军等部,在夏县、闻喜一带,多次击退日军进攻,并在横岭关等地,与敌人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
卫力煌成功的“捏合”了第一战区的各个山头,把滇军、西北军、川军、豫军的精锐,凑成了“跨派系作战群”。
这两次主动发起的攻势,虽然未能取得像长沙、桂南那样辉煌的战果,但作用一点不小:
牵制了日军的兵力:日军本来想调第三十七、第四十一师团去支援长沙,结果被中条山的部队缠得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沙那边吃败仗;
保住了黄河防线:要是中条山丢了,日军就能从风陵渡过黄河,直接打洛阳、潼关,陕西就面临极大危险,这两次攻势把日军挡在山里,相当于保住了西北的门户;
积攒了士气:那时候抗战进入相持阶段,不少人觉得 “鬼子打不完”,但中条山的部队连着打退日军,还主动出击,让全国都看到 “中国人能打,也敢打”。
那个时候的中条山,虽然艰苦,但士气高昂。
那个时候的中国军队,虽然装备落后,却充满了主动进攻的锐气。
他们,无愧于“钉子”这个称号。
然而,谁也想不到。
仅仅一年之后,这颗曾经坚硬无比的“钉子”,却会在短短二十几天内,就锈蚀、崩断。
这座在1940 年蒋鼎文接任后,被其部分参谋人员自诩为“东方马其诺防线”的坚固堡垒,会像一座沙滩上的城堡一样,轰然倒塌。
一场巨大的、即将吞噬数万生命的悲剧,已经在这片沉默的群山之中,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