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一年三月,赣北的春天,潮湿而又阴冷。
在日本驻南昌的第十一军司令部里,一场旨在“扫荡鄱阳”赣西地区的作战计划,正在被迅速地制定出来。
他们的目的是从安义、西山、夏口三个方向,往赣西腹地扎。
起因,很简单。
百团大战的余波还在华北震荡,日军 “中国派遣军” 总部一道命令,要从华中抽调第三十三师团北上 “肃正”。
第三十三师团,原驻赣北一带。 它一旦调走,南昌地区的日军,将只有一个第三十四师团防守,兵力捉襟见肘。
第三十四师团长,大贺茂中将,向第十一军司令官园部和一郎,提出了一个建议:趁第三十三师团尚未北调之际,发动一次对南昌周围中国军队的进攻,以减轻他将来守城的压力。
这个建议,得到了园部和一郎的批准。
他们将这次作战,命名为“鄱阳扫荡战”。
中方后定名为 “上高会战”。
在日军看来,这不过是一次规模不大的、旨在改善防御态势的“扫荡”而已。
为此,他们集结了约两个半师团的兵力:
北路:由即将北调的第三十三师团(师团长樱井省三少将)组成,从安义,直扑奉新
中路:由主力第三十四师团组成,大贺茂亲自率领,从南昌西面的西山、万寿宫出发,沿湘赣公路,主攻高安、上高。
南路:由从上海调来的池田直三少将,率领的独立混成第二十旅团组成,从南昌南面的义渡街出发,企图渡过锦江,从背后,包抄上高。
这又是日军最得意的 “三路并进,向心突击”。就像他们过去在华北、华中用过的战术,以为三只拳头砸下去,中国军队就得溃散。
他们的目标,就是将中国第十九集团军的主力,都压缩至上高附近,合围而歼灭之。
这是一个充满了骄傲和轻敌的战术。
可他们没算到,第九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罗卓英,早已在上高县翰堂镇道陂自然村的指挥部里,把他们的动向摸得透透的。
罗卓英,这位毕业于黄埔军校为人沉稳、足智多谋的“儒将”,通过各种情报,早已判断出了日军的企图。
他所主导的另一场更精密的“反扫荡”,也已经布局完毕。
他知道硬碰硬,肯定吃亏。
于是召集了他手下最能打的几张王牌——第七十军军长李觉、第四十九军军长刘多荃,以及,第七十四军军长王耀武。
在地图前,摊开了他那套,与薛岳的“天炉战法”,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战术:
“后退决战,争取外翼。”
这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我不跟你在一开始就拼命。
我将把最硬的拳头——王耀武的第七十四军,摆在中间,上高一线,作为一块巨大的“铁砧”。
而南北两翼的部队,则像两只张开的大手。
当你们南北两路大军,开始进攻时,我的这两只“大手”,就不断地骚扰你们,消耗你们,且战且退,把你们,都往中间,那块烧红了的“铁砧”上挤。
等你们的主力,被王耀武的“铁军”,啃得精疲力竭、牙都崩掉了的时候,我南北两翼的这两只“大手”,就猛地,合拢!
把你们,包了饺子!
这个战术听起来很完美。但它成功的关键,只有一个:
中间那块“铁砧”,必须,足够硬!
王耀武连夜赶回七十四军军部,把三个师长叫到一起:“军直属炮兵团,全部拉到上高北面的高地;五十一师守左翼,五十八师守右翼,五十七师当预备队 。谁要是让日军突破防线,军法处置!”
他知道,自己是整个战役的 “胜负手”,退一步,就是赣西的百姓,就是身后的国土。
一九四一年三月十五日,凌晨三点。赣北的夜空被炮声撕开一道口子。
日军按照他们的剧本,正式发起了进攻。
一场“铁锤”与“铁砧”的、硬碰硬的血腥碰撞,即将在赣西的红土地上,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