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南国的广西,第五军的钢铁洪流,与日军的“钢军”,在昆仑关下,进行着殊死搏杀的时候。
在中国的北疆,那片冰封雪裹的绥远大地上,另一场同样关系到民族命运的战役,也悄然拉开了序幕。
故事,要从一九三九年的冬天说起。
那年冬天,为了配合世界反法西斯战线,也为了打破战略相持阶段的僵局,中国的最高统帅部,向全国各战区,下达了发动第一个“冬季攻势”的命令。
第八战区副司令长官傅作义,也接到了命令。
他,将攻击的目标,选在了日军在绥远最重要的据点——包头。
十二月二十日,傅作义以他麾下最精锐的第三十五军为主力,对包头,发起了突然袭击。
战斗,一度进行得非常顺利。孙兰峰的新三十一师,甚至一度攻进了包头市内,与日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然而,由于后续部队未能及时赶到,加上日军的援兵疯狂反扑,仅仅一天之后,攻击部队,就因伤亡惨重,被迫撤退。
傅作义在“冬季攻势”中的第一次主动出击,以失败告终。
而这次败仗,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引来了日军疯狂的报复。
一九四〇年二月一日,农历的正月。
日军调集了平绥、同蒲两线的兵力,总计三万余人,在数百辆汽车、数十辆坦克的配合下,由驻蒙军司令官黑田重德亲自指挥,向傅作义盘踞的“粮仓”——河套平原,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
史称,绥西战役。
当时,正值隆冬,黄河冰封,整个河套平原,风雪交加,一片肃杀。
日军,凭借着绝对的优势兵力,和强大的火力,首先,向河套右翼的前沿阵地——蓿亥滩、马七渡口,发起了猛攻。
驻守在这里的,是骑兵第七师,师长门炳岳。
门炳岳,亲自赶到前线督战。他看着那些在冰天雪地中,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士兵,知道,这是一场硬仗。
他在战壕里,对官兵们,只说了一句话:“生,是我们的阵地;死,就是我们的坟地!谁也不许退!”
全师官兵,无一退畏!
第十九团第二连连长吕学启,在阵地被日军三面包围的情况下,率领全连,死战不退。他们用简陋的步枪,打退了日军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刺刀断了,就用拳头和牙齿。
战斗,持续到第二天,整个连,只剩下了六个重伤员。但阵地,依然在他们手中。
日军,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狼狈败退。
右翼进攻失败,日军立刻,将主攻方向,转向了左翼的乌镇、乌不浪口。
驻守在这里的,是第三十五师马腾蛟部。
第六团团长张海禄,早已侦知敌情。他带领着官兵们,在阵地上,卧冰饮雪,啃着冻硬了的烙饼,整整坚守了三天三夜。
二月一日黄昏,日军的汽车灯火,直奔阵地而来。紧接着,机枪、大炮,就开始向阵地,猛烈射击。
由于三十五师的武器,大多是陈旧不堪的“老套筒”,不能远战。张海禄只能下令:“敌人不靠近,不准开枪!”
战士们,只能蜷缩在战壕里,任由敌人的炮火,在头顶呼啸。
直到日军的步兵,冲到阵地前几十米时,他们,才像一群被压抑到极点的火山,瞬间爆发!
短兵相接,刺刀见红!
第三营的正面,战斗尤为激烈。全营,在激战一夜后,虽然只剩下不到一百名轻重伤员,但阵地,依然未动!
然而,个人的英勇,终究无法弥补整体的溃败。
由于负责侧翼的友军,一触即溃,加上后援不继,张海禄的第六团,最终,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为了避免全军覆没,第二天一早,他才被迫下令,向后方撤退。
可惜,由于后勤无人,许多无法行动的重伤员,被遗弃在了战壕里,活活地,冻死在了那片冰冷的土地上。
乌镇、乌不浪口失守,整个绥西防线,全线崩溃。
傅作义部,全面撤退,放弃了整个河套平原。
二月五日,日军占领了五原、临河、陕坝等河套重镇。
紧随其后的伪蒙军,则像一群真正的土匪,四出骚扰,奸淫烧杀,抢劫牲畜财物。
十几万河套人民,在冰天雪地中,被迫逃入狼山,或者黄河南岸,避难。
曾经富庶的河套平原,变得空室荒野,一片死寂。
冬季攻势的败笔,最终,以一场耻辱的、代价沉重的溃败,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