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薄雾如烟,为京城披上一层朦胧轻纱。
沈锦瑟静立回春堂后院,目光沉静地掠过仆从们搬上马车的最后一箱药材。箱内整齐码放着她特制的解毒丸、防疫散,以及各式银针、药杵、研钵,一应俱全,俨然一座移动的医馆。每一件器具都经过她亲手擦拭,承载着她悬壶济世的初心。
“郡主,都已收拾妥当。”贴身侍女青黛轻声禀报,为她系上素色织锦披风,“路途遥远,请多保重。”
沈锦瑟微微颔首,视线落在“回春堂”那块温润如玉的牌匾上。这里不仅是她在京城的立足之地,更是她医者仁心的见证。三个月前,她刚穿越至此,举目无亲;如今,这回春堂已是京城百姓交口称赞的医馆。
“我离京期间,回春堂就托付给你与温太医了。”她转向身后恭立的温景然,语气郑重,“若有疑难病症,可往江南巡抚衙门送信,我会定期查阅。”
温景然身着月白长衫,温润如玉的面容上难掩忧色:“郡主此行危机四伏。太子党虽暂避锋芒,但慕容烬心狠手辣,绝不会善罢甘休。还望郡主万事小心。”
沈锦瑟唇角微扬,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放心,我自有计较。”
她何尝不知前路艰险?那夜慕容烬离去前的威胁言犹在耳。这位偏执的幽冥道少主,绝不会坐视她和萧绝破坏他在江南的布局。然而越是如此,她越要亲自前往——那些因所谓“时疫”受苦的百姓,需要真正的医者。
“锦瑟。”
低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萧绝一身墨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踏着晨露步入院中。他身后仅跟着两名便装侍卫,显然不欲引人注目。
温景然会意,带着青黛与仆从退至一旁检查车马。
“都安排妥当了?”沈锦瑟迎上前,自然而然地替他整理衣襟。这个动作已成了习惯,仿佛他们本该如此亲密。
萧绝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腕间那道淡去的红痕上轻轻摩挲:“明面上,我三日后以巡查盐政之名南下。暗地里,东厂精锐已分批出发,沿途接应。”
他递过一枚玄铁令牌,上刻繁复云纹,正中“萧”字遒劲有力。
“若有危急,出示此令,东厂暗桩见令如见我。”
沈锦瑟接过冰凉的令牌,贴身收好。令牌上还带着他的体温,让她心头一暖:“慕容烬那边可有动静?”
“昨夜离府后便失去踪迹。”萧绝眸色转深,“但江南密报称,疫情比预想复杂。有几个村庄整村染病,症状诡异,不似寻常瘟疫。”
“果然如此。”沈锦瑟冷笑,“天灾岂会精准针对特定区域?慕容烬这是狗急跳墙,想用疫情阻我们脚步。”
“恐怕不止。”萧绝声音低沉,“疫情最重的几个地方,都靠近太子党的私矿和漕运要道。”
沈锦瑟眼神一凛:“他想一石二鸟?既制造混乱,又借机掩盖太子党罪证?”
“极有可能。”萧绝颔首,“所以你这一路务必谨慎。我已安排人马故布疑阵,你扮作游医,轻车简从,反而不易被察觉。”
沈锦瑟点头,从袖中取出瓷瓶递给他:“新配的解毒丹,可克常见毒物。你三日后动身,更需小心。”
萧绝接过瓷瓶,指尖在她掌心轻划:“江南再会。”
二人相视一笑,眼中尽是无需言说的默契。
晨雾散尽,天光大亮。
沈锦瑟的马车缓缓驶出京城南门。她透过纱帘回望巍峨城池,那里有她一手创建的回春堂,有她刚刚起步的事业,也有她放不下的牵挂。
“郡主,先去保定府吗?”扮作车夫的东厂高手赵七低声询问。
“不,”沈锦瑟收回目光,眼中闪过狡黠,“改道涿州。”
赵七一怔:“那不是绕远了?”
“正是要绕远。”沈锦瑟轻笑,“有些人太聪明,我们得笨一些。”
马车调转方向,驶向与预定路线截然不同的道路。车轮滚滚,扬起细细尘埃。
沈锦瑟靠坐软垫,闭目养神。她心知肚明,这一路绝不会太平。慕容烬的威胁,太子党余孽,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都不会放过这个他们离京的机会。
但她沈锦瑟,从来就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 * *
三日后,涿州地界。
夕阳西下,橘色霞光染遍天际。马车行驶在官道上,两旁农田连绵,远处炊烟袅袅,好一派田园风光。然而细看之下,田间劳作的人影稀疏,偶有经过的商旅也行色匆匆,面带忧色。
“郡主,前面有个茶寮,可要歇脚?”赵七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沈锦瑟掀帘望去,见前方大树下有个简陋茶寮,几张桌子旁已坐着几个行商模样的人。
“也好,打听下附近情况。”
马车停稳,沈锦瑟戴着帷帽下车,选了张靠里的桌子坐下。青黛要了粗茶和几样点心。
茶寮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一脸憨厚,麻利地端上茶点:“夫人这是要往南去?”
沈锦瑟隔着帷帽打量他,声音轻柔:“正是,去江南探亲。老板可知这一路可还太平?”
老板笑道:“太平得很!就是近来商旅少了些,听说南边闹时疫,好些路封了。”
“时疫?”沈锦瑟故作惊讶,“严重吗?”
“这就不清楚了,”老板压低声音,“听说有几个村子整村人都病倒了,官府派兵围着,只许进不许出呢!”
沈锦瑟与青黛交换了个眼神,心下了然。这定是慕容烬的手笔,以防疫为名,行封锁之实。
正说话间,官道上来了几骑人马,皆劲装佩刃,彪悍非常。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嘴角,更添凶相。
几人下马占了最大的一张桌子,高声呼喝:“老板,上好酒菜赶紧端来!”
茶寮老板显然认得这些人,战战兢兢地应声准备。
刀疤脸目光扫过茶寮,在沈锦瑟这桌停留片刻,虽看不见面容,但见她衣着不俗,身边只跟着一个侍女和一个车夫,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这位小娘子,独自出门可不安全啊。”他咧嘴笑道,露出一口黄牙,“要不要哥哥们护你一程?”
赵七眉头一皱,正要起身,被沈锦瑟眼神制止。
“不劳费心。”她声音平静无波,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姿态从容。
刀疤脸却不罢休,起身走到桌旁,伸手就要掀帷帽:“遮遮掩掩做什么......”
话音未落,他忽然“哎哟”一声,整个人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臂悬在半空,动弹不得。
“大哥,你怎么了?”同桌几人纷纷围了过来。
刀疤脸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却说不出话,只有眼珠惊恐转动。
沈锦瑟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声音依旧轻柔:“这位好汉可是身子不适?我略通医术,看你这是突发痹症,若不及时医治,恐怕这辈子都动不了了。”
那几个汉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厉声道:“你对我们大哥做了什么?”
“我坐在这里,能做什么?”沈锦瑟轻笑,“不过是看出他身有隐疾,好心提醒罢了。”
她说着取出布包,展开一排明晃晃的银针:“若是信得过,我可为他扎上几针,或可缓解。”
那几个汉子犹豫不决,刀疤脸却拼命眨眼,显然是同意了。
沈锦瑟起身,取银针在他颈后、肩颈各扎一针。不过片刻,刀疤脸“啊”的一声软倒在地,大口喘气。
“大哥!”几人忙扶起他。
刀疤脸惊魂未定地看着沈锦瑟,再不敢造次:“多、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沈锦瑟收起银针,淡淡道:“你这痹症是旧疾,每逢阴雨天便发作,可是?”
刀疤脸连连点头:“正是!夫人真乃神医!”
“我开个方子,你按时服用,可保三年不犯。”沈锦瑟示意青黛取来纸笔,写下药方递过去,“记住,服药期间忌酒忌辛辣,否则药石无灵。”
刀疤脸双手接过药方,如获至宝,又掏出一锭银子:“这点诊金,不成敬意......”
沈锦瑟摆手:“不必,就当结个善缘。只是我有一事想问。”
“夫人请讲,小的知无不言!”
“你们常在这一带行走,可知道南下的路,哪条最近最太平?”
刀疤脸忙道:“回夫人,近来官道上不太平,有好几拨土匪劫掠商旅。小的知道一条小路,虽偏僻些,但安全得很,只需多走两日路程。”
沈锦瑟与赵七交换了个眼神,点头道:“既然如此,可否画张图与我?”
刀疤脸满口答应,详细画了路线图,再三道谢后才带着手下离去。
待他们走远,青黛才低声道:“郡主,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类,为何还要帮他们?”
沈锦瑟唇角微勾:“那个刀疤脸是这一带的土匪头子‘刀疤李’。他所谓的痹症,其实是我用银针封了他的穴道。”
赵七恍然大悟:“郡主高明!既给了下马威,又施以恩惠,还得了路线图。经此一事,他们定然不敢再打我们主意,说不定还会替我们宣扬‘神医’之名。”
沈锦瑟点头:“正是。我们要扮游医,总得有个扬名的机会。”
她展开路线图,目光落在其中一个标记上:“而且,他这条‘安全’的小路,恰好经过疫情最严重的几个村庄附近。”
青黛一惊:“郡主是故意......”
“慕容烬既然想用疫情阻我们,我们便顺水推舟,去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沈锦瑟收起地图,眼中锐光一闪。
付了茶钱,主仆三人重新上路,转向偏僻小路。
路上果然清净许多,偶遇的村民听说车上是行医大夫,态度都热情许多,还有人主动送上自家种的瓜果。这让沈锦瑟更加确信,真正的医者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稀缺而珍贵。
“前头就是石门村了。”赵七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村落,“听说这村子也闹时疫,死了不少人。”
沈锦瑟掀帘望去,只见村口设了路障,两个衙役守在那里禁止外人进入。村子上空笼罩着一层诡异的寂静,连鸟鸣声都稀少。
“停车。”
马车在路障前停下,一个衙役上前盘查:“干什么的?这里不许过,绕道吧!”
沈锦瑟下车,温声道:“差爷,我们是行医的,听说这一带有时疫,特来看看能否帮忙。”
那衙役打量她几眼,见她气质不凡,语气缓和些:“这位夫人,不是小的不通融,实在是上峰有令,任何人不许进出。这病邪门得很,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了,您还是快走吧,别惹祸上身。”
“哦?”沈锦瑟故作惊讶,“什么病如此厉害?”
另一个年长衙役叹气道:“说是时疫,可症状古怪。发病的人先发热咳嗽,接着身上起红疹,不出三日就浑身溃烂而死。官府派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还折了两个在里面。”
沈锦瑟蹙眉。这症状确实古怪,不似她所知任何瘟疫。
“差爷,我略通医理,可否让我进去看看?或许能找到医治之法。”
年轻衙役连连摆手:“使不得!这要是传出去,小的饭碗不保啊!”
沈锦瑟取出一锭银子,悄悄塞给年长衙役:“差爷行个方便,我只在村口看看,绝不连累二位。”
年长衙役掂了掂银子,又见她态度诚恳,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夫人既然执意要看,小的也不敢硬拦。只是千万别说是我们放您进去的。您从那边小树林绕过去,村后有个破庙,从那儿的矮墙可以进去。”
沈锦瑟道了谢,让赵七和青黛在原地等候,自己则按衙役指的方向悄悄潜入村中。
一进村子,一股腐臭中夹杂奇异甜香的气味扑面而来。村中寂静可怕,不见人影,只有零星犬吠。
她小心靠近最近农舍,从窗外窥视。只见屋内躺着两人,面色青紫,浑身溃烂,已气绝多时。
沈锦瑟屏息,取出特制口罩戴上,又戴上皮革手套,推门而入。
仔细检查尸体,发现死者指甲发黑,嘴唇乌紫,显然是中毒之兆。而那些溃烂的疮口边缘整齐,不似自然溃烂,倒像某种腐蚀性药物所致。
“这不是瘟疫......”沈锦瑟喃喃自语,心头涌起一股怒火。竟有人如此丧心病狂,用毒药伪装瘟疫,残害无辜百姓。
她从药囊取出银针,探入死者胃部残留物,银针立刻变黑。果然是毒。
正要进一步查验,忽听门外传来细微脚步声。沈锦瑟闪身躲到门后,透过门缝望去。
只见两个灰衣蒙面人快步走来,手中提着木桶,边走边将桶中暗红色液体洒在井口和房屋周围。那液体散发出的甜腻气味与她刚才闻到的一模一样。
“快点,天黑前必须把剩下的村子都处理完。”其中一人低声道,声音粗嘎难听。
另一人抱怨:“这差事真晦气!天天跟死人打交道。”
“少废话,教主吩咐的事,办好了有重赏。要是误了事,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教主?沈锦瑟心下一凛。难道是慕容烬?
她悄悄跟上,见二人将村中所有水井都洒了那种暗红色液体,又往几户还有活人的房屋门缝里塞了些什么。
待他们转向下一处房屋时,沈锦瑟迅速闪到井旁,取出小瓷瓶收集井壁残留液体。
正要离开,脚下忽然一滑,踩断枯枝。
“什么人?”两个灰衣人立刻警觉,转身扑来。
沈锦瑟心知不妙,转身便跑。那二人紧追不舍,身手矫健,显然不是普通角色。
眼看就要被追上,沈锦瑟忽然转身,扬手撒出一把白色粉末。那二人猝不及防,被粉末扑个正着,顿时惨叫一声,捂住眼睛倒地翻滚。
“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沈锦瑟冷眼看着他们:“半个时辰后自会恢复。回去告诉你们教主,他的把戏,我已经看穿了。”
她不再停留,迅速按原路返回。翻出矮墙来到破庙前,却见赵七和青黛正等得焦急。
“郡主,您可算回来了!”青黛迎上来,“刚才有一队官兵往这边来了,说是要加强封锁。”
沈锦瑟蹙眉:“来得真快。”想必是那两个灰衣人同伙报的信。
三人匆忙离开破庙,绕回马车停驻处。然而刚到地方,却见马车旁围了十余名官兵,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七品县丞,眼神锐利。
“就是他们!”年轻衙役指着沈锦瑟道,“县丞大人,就是他们擅闯疫区!”
县丞上下打量沈锦瑟,语气严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官府禁令,擅闯疫区!来人,给我拿下!”
赵七立刻挡在沈锦瑟身前,手按剑柄:“谁敢!”
官兵们纷纷拔刀,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沈锦瑟却不慌不忙,上前一步,取出玄铁令牌:“大人可认得此物?”
县丞定睛一看,脸色骤变:“东......东厂的令牌?”他声音发颤,腿一软差点跪倒,“下官有眼无珠,不知是厂公的人,冒犯之处,还请恕罪!”
沈锦瑟收起令牌,淡淡道:“我奉密旨调查疫情真相,今日之事,若有半句泄露,后果你应该明白。”
“是是是,下官明白!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县丞连连躬身,冷汗直流。
“很好。”沈锦瑟目光扫过那些目瞪口呆的官兵,“现在,带着你的人,立刻离开。”
县丞如蒙大赦,忙不迭带手下退走,转眼间走得干干净净。
青黛松了口气:“好险,幸亏郡主带了令牌。”
沈锦瑟却面无喜色,反而眉头紧锁:“我们得快些离开。那个县丞,有问题。”
赵七不解:“他不是认出令牌了吗?”
“正是因为他认得太快,态度转变得太突兀。”沈锦瑟快步走向马车,“东厂令牌虽有权势,但一个七品县丞,见到令牌后的反应不应该是恐惧,而是怀疑。他连查验真伪都没有,就立刻信了,这不合常理。”
她顿了顿,声音凝重:“除非,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急促马蹄声,听声音至少有二三十骑,朝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不好,中计了!”赵七脸色大变,“那县丞是去搬救兵了!”
沈锦瑟当机立断:“弃车!走小路!”
三人迅速下车,只带重要物品,钻入道旁密林。刚藏好身形,便见一队骑兵飞驰而至,将马车团团围住。
为首的竟是个戎装女子,英姿飒爽,眉目间却带着戾气。她查看空车,冷笑一声:“跑不远,搜!”
骑兵们立刻下马四散搜索。
沈锦瑟三人屏息凝神,躲在茂密灌木丛中。眼看几个士兵越来越近,青黛紧张得手心冒汗。
就在这时,林外传来一声长啸,紧接着是兵刃相交之声和阵阵惨叫。
戎装女子厉声喝道:“什么人?”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东厂办事,闲杂人等,格杀勿论!”
是萧绝!
沈锦瑟心中一惊,从灌木缝隙望去,只见萧绝一身黑衣,手持长剑,如修罗临世,所过之处骑兵纷纷倒地。他身后跟着十余名东厂高手,出手狠辣,不多时便将骑兵解决大半。
戎装女子见势不妙,虚晃一招,转身欲逃。萧绝岂容她走脱,长剑一挑,直取后心。
“留活口!”沈锦瑟急忙出声。
萧绝剑尖一转,改刺为拍,正中女子后心。女子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战斗很快结束,东厂番众训练有素地清理现场,将俘虏捆绑看管。
萧绝收剑入鞘,快步走向沈锦瑟藏身之处:“没事吧?”
沈锦瑟从灌木丛中走出,摇头笑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三日后才动身吗?”
“放心不下。”萧绝简短答道,目光在她身上扫过,确认无恙,这才看向被俘的戎装女子,“是她?”
沈锦瑟点头:“应该是慕容烬的人。那些骑兵训练有素,不是普通官兵。”
萧绝示意手下将女子带过来:“谁派你来的?”
女子倔强别过头,一言不发。
沈锦瑟却不急,取出那瓶暗红色液体,在女子面前晃了晃:“认识这个吗?石门村的井水里,就是被下了这种东西吧?”
女子瞳孔微缩,仍不开口。
“你不说也没关系。”沈锦瑟轻笑,“这种‘血鸢尾’提取液,混合了砒霜和水银,毒性猛烈,能造成瘟疫假象。而血鸢尾,只生长在江南慕容家的药圃里。你说,如果我把这个证据公之于众,慕容烬会如何应对?”
女子脸色终于变了:“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但知道这个,还知道你们在每一个疫情爆发的村子都投放了这种毒药,目的是制造恐慌,掩盖太子党私矿的位置。”沈锦瑟逼近一步,声音转冷,“更可怕的是,你们还在试验新毒药,想看看哪种配方最能造成大规模死亡,对不对?”
女子浑身颤抖,终于崩溃:“不关我的事!都是教主...都是慕容公子的命令!他说...说这是为了净化这个污浊的世界......”
“净化?”沈锦瑟冷笑,“用成千上万无辜百姓的性命来净化?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萧绝挥手让人将女子带下,转向沈锦瑟:“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沈锦瑟点头,将小瓶递给他:“我在石门村发现了这个,还有两个投毒的人。慕容烬丧心病狂,用活人试验毒药,再嫁祸时疫。我怀疑,江南所谓的疫情,大半都是他搞的鬼。”
萧绝眼神森寒:“他这是在玩火自焚。”
“不仅如此,”沈锦瑟压低声音,“我怀疑朝廷中也有他的人。那个县丞,明显是故意放我们进村,又故意带人来围堵,想借刀杀人。”
萧绝冷笑:“跳梁小丑,不足为虑。这一路,我会清理干净。”
沈锦瑟却摇头:“不,我们要留着他,顺藤摸瓜,找出他背后的主使。”
她望向南方,目光深邃:“慕容烬在江南布下这么大一盘棋,绝不会只有这么点手段。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夕阳西下,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官道上,弃置的马车孤零零立在那里,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沈锦瑟与萧绝并肩而立,望着通往南方的蜿蜒道路。
暗流涌动,杀机四伏。但这仅仅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