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混沌与虚无中,无数星辰轨迹与冰冷的数据流交织、碰撞、湮灭、重生。叶凌霄那“归真”一剑蕴含的斩妄、求真、归于本初的剑道真意,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在他意识深处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痕。而那以“我思故我在”为核心,凝聚出逻辑奇点,硬撼“归真”的瞬间,更是将他推向了某种濒临崩解的极限。毁灭与新生,否定与肯定,秩序与混沌,在意识的深渊中激烈交锋、融合、蜕变……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一丝微弱的理性之光,在混沌的汪洋中重新点亮。
“我……”陈默的意识从黑暗中缓缓上浮,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剧烈的痛楚首先回归,来自神魂深处撕裂般的疲惫与虚弱,以及全身经脉骨骼的灼烧感。但紧随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通透与掌控感。
混沌色的逻辑核心,依旧悬浮在识海中央,但它的形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冰冷的运算中心,而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道韵”般的灵动与厚重。核心表面,那些原本抽象的、代表规则与逻辑的符文,此刻仿佛活了过来,自行流转、组合,隐隐勾勒出星辰生灭、轨迹交织、因果循环的图案。其算力、推演能力、以及对“秩序”的感知与驾驭,都发生了质的飞跃。
“逻辑道域……”陈默心念微动,无需刻意运转,一层无形的、带着混沌光泽的场域便以他为中心,悄然铺开,笼罩了周身一丈范围。范围缩小了,但质感却截然不同。之前只是初步成型,更多是借用、影响、偏转。而现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一丈之内,他仿佛拥有了某种“定义规则”的雏形权限!光线、重力、灵气流动、甚至时间感知的微弱流速,都可以在他意念的微调下,发生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改变!虽然还远不能做到“言出法随”,但已是真正的、触及法则层面的“法域”雏形!而且,这法域之中,多了一丝叶凌霄“归真”剑意中斩去虚妄、直指本真的韵味,使得它的“秩序”更加纯粹、更加贴近“道”的本质。
“与叶凌霄一战,险死还生,却也让我对自身之道,有了更深的理解。逻辑并非僵化的教条,而是探寻真理、定义存在的工具。我的存在,便是逻辑的证明。这便是我的‘道心’。”陈默明悟。经此一役,他的“星辰逻辑道”终于不再是简单的技巧与理念的结合,而是真正开始触及“道”的层面,道心稳固,道基坚实。修为虽未突破,但战力、潜力、以及对大道的感悟,已不可同日而语。
他缓缓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月白色帐幔,鼻尖萦绕着清冷的月华灵香与精纯的药力。这里是他在月华峰观星阁的静室。
“你醒了。”清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冷月师姐一袭月白星纱,静立榻前,眸光清冽,正静静地看着他。
“师姐。”陈默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伤势,闷哼一声。
“莫动。”冷月师姐素手虚按,一股柔和的灵力托住他,助他缓缓坐起,靠坐在玉枕上。“你神魂透支,经脉受损,需静养。此乃‘星魂续脉丹’与‘养神玉髓膏’,可助你恢复。”
陈默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敷着淡青色的药膏,散发着清凉温润的气息,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与肉身。丹田内,也有精纯的药力在缓缓化开,修补着暗伤。显然,在他昏迷期间,冷月师姐已为他用了上好的丹药。
“谢师姐救命、疗伤之恩。”陈默诚恳道。
“是你自己争气。”冷月师姐语气平淡,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与……探究?“硬接叶凌霄‘归真’三剑而不死,反逼其认输。此等战绩,星宫立派万载,金丹初期之中,你是第一人。”
陈默苦笑摇头:“侥幸而已。叶师兄剑道通神,若非最后关头有所明悟,恐怕我已道心崩碎。”
“道途争锋,何来侥幸?”冷月师姐摇头,“胜便是胜,败便是败。你的‘道’,很特别。宫主与诸位太上长老,都很关注。”
陈默心中一凛。被星宫最高层关注,是福是祸,殊难预料。
“师姐,大比之后……”
“你昏迷了三日。”冷月师姐打断他,递过一枚储物戒指与一块紫金色令牌,“这是你夺得魁首的奖励。储物戒中,有百万上品灵石,三瓶‘星源丹’,一瓶‘九转还魂液’,一件五阶中品防御法宝‘星辰守护’,以及一次进入‘星宫藏经阁’核心区域挑选一门神通或功法的机会。这枚‘星陨令’,则是进入‘星陨秘境’的凭证。三日后,持此令至‘星陨殿’集合,宫主将亲自开启秘境。”
奖励之丰厚,远超陈默预期。百万上品灵石,足以支撑他修炼到金丹后期。星源丹是精进修为、巩固星辰道基的极品丹药。九转还魂液更是疗伤圣药,只要有一口气在,便能吊住性命。星辰守护乃五阶中品防御法宝,足以抵挡元婴初期修士数次全力攻击。而藏经阁核心区域的机会,更是无价之宝。星陨令,则是通往更大机缘的钥匙。
“弟子叩谢宫主与宗门厚赐。”陈默郑重接过。
“不必多礼,这是你应得的。”冷月师姐看着他,眸光深邃,“星陨秘境,非同小可。其内机缘与危险并存,更涉及宗门一些隐秘。你之道特殊,或能在其中有所得。但切记,秘境之中,不仅有我星宫弟子,亦有其他势力的天骄,甚至……可能有上古遗留的凶险。万事小心。”
“弟子谨记。”陈默点头。他明白,星陨秘境绝非善地,是真传弟子真正的试炼场,也是陨落率最高的地方。
“好生休养,三日后,我送你去星陨殿。”冷月师姐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开始检查自身状况。伤势虽重,但在顶级丹药与自身强悍的恢复力下,已无大碍,静养两日便可痊愈。关键是神魂的损耗与道境的提升。
他吞下星源丹与养神丹药,闭目凝神,全力运转功法,消化药力,温养神魂,同时细细体悟着“逻辑法域”蜕变后的种种玄妙。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
在大量资源与自身努力下,陈默伤势尽复,神魂饱满,甚至因祸得福,更加凝练。修为稳固在金丹初期巅峰,距离中期只差一层薄纸。而最大的收获,是“逻辑法域”的质变。如今,他已能初步做到:
一、法域感知:法域范围内,一切能量流动、物质结构、空间波动、乃至对手功法运转的细微瑕疵,都如掌上观纹,清晰无比。配合逻辑核心的推演,几乎可料敌机先。
二、规则微调:可在极小范围内,微弱地改变重力方向、灵气密度、光线折射、甚至时间感知(极其微弱,几乎可忽略不计,但已触及门槛)。这在战斗中,往往能起到奇效。
三、道韵加持:法域之中,自带一丝“斩妄归真”与“秩序逻辑”的道韵,可一定程度上削弱幻术、迷惑类神通,增强自身神通术法的稳定性与精准度。
“如今再战叶凌霄,虽不敢言胜,但至少不会如之前那般凶险。”陈默心中有了底气。他的实力,已真正跻身金丹期顶尖行列,即便面对金丹大圆满,也有一战之力。
第三日清晨,冷月师姐如约而至,亲自带着陈默,前往星宫深处,那传说中的星陨殿。
星陨殿并非位于任何一座主峰,而是悬浮于星宫核心区域上方的虚空之中,被无尽的星辰光辉与空间乱流包裹,寻常弟子根本无法靠近。唯有持有星陨令的真传弟子,在特定时日,由峰主或长老带领,才能通过传送阵抵达。
穿过层层禁制与空间涟漪,陈默与冷月师姐出现在一座巍峨古朴的巨殿之前。巨殿通体由一种暗沉如星空、却又散发着微弱星辉的奇异金属铸成,高不知几许,仿佛连接着天与地。殿门紧闭,其上铭刻着周天星辰运转的图案,散发出浩瀚、古老、苍凉的气息,仿佛自亘古便存在于此。
殿前广场上,已站立着数道身影。正是此次大比前十,获得进入秘境资格的其他九人。
叶凌霄一袭白衣,独立于广场一角,闭目养神,气息内敛,仿佛与周围空间融为一体。感受到陈默的到来,他睁开眼,对陈默微微颔首,眼中已无之前的战意,只有平静与一丝淡淡的认可。
苏清雪依旧是一袭水蓝长裙,气质空灵,正与一名气质温婉、手持玉笛的女修低声交谈,见陈默到来,美眸流转,对他点了点头。
石破天、影无痕等人也在,看到陈默,神色复杂,有敬畏,有忌惮,也有不服。赵罡自然不在其中,据说已被废去修为,逐出内门,发配至苦寒之地。而天枢峰另一位真传,则是一名面容冷峻、背负双剑的青年,气息凌厉,不弱于赵罡,看向陈默的目光带着审视与挑战之意,应是天枢峰新推出来的代表人物。
此外,还有两人气息格外强大,竟都是金丹后期修为。一人身形魁梧如铁塔,皮肤呈古铜色,肌肉虬结,背负一柄门板般的巨斧,正是开阳峰真传,以力证道的铁战。另一人则是一名身着七彩羽衣、容颜绝世、却带着一股慵懒媚意的女子,乃是摇光峰真传,精通幻术与音律的幻音仙子。这二人常年在外历练,声名不显,但实力深不可测,此次是特意赶回参加大比,夺取秘境资格。
算上陈默,十人齐聚。除了叶凌霄是金丹大圆满,苏清雪、铁战、幻音仙子是金丹后期,陈默、石破天、影无痕、天枢峰双剑青年、持笛女修(玉衡峰真传,沐雨)是金丹中期,唯有一名身材瘦小、眼神灵动、气息飘忽不定的青年是金丹初期,乃是天玑峰真传,以遁法与阵法着称的风行子。十人,便是星宫此代真传中,最顶尖的十人!
“人都到齐了。”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星陨殿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着朴素灰袍、面容枯槁、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者。他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星陨殿、与周天星辰融为一体,深不可测。
“拜见守殿长老!”包括冷月师姐在内,所有人躬身行礼。这位,便是镇守星陨殿的太上长老,星陨老人,修为通天,早已不问世事,只在秘境开启时现身。
星陨老人浑浊的目光扫过十人,在陈默身上略微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随即恢复古井无波。
“星陨秘境,百年一开。其内,乃上古星宫破碎的一角,时空紊乱,危机四伏,亦有无数机缘。你等能夺得资格,皆是天骄,但当知,天外有天。”星陨老人声音平淡,却带着直透神魂的力量,“秘境开启,为期三月。三月之后,无论收获如何,皆会被秘境之力排斥送出。期间,生死各安天命,宗门不会干涉。能否得到机缘,活着出来,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他顿了顿,继续道:“秘境之中,有三处禁地,不可擅入。一为‘陨星海’,时空裂缝密布,入之必死。二为‘古战场’,残留上古杀伐之气,侵蚀神魂。三为‘星核渊’,有太古星兽残魂盘踞,非元婴不可敌。此外,秘境之内,亦有其他势力修士潜入,或是散修,或是敌对宗门,杀人夺宝,寻常之事。你等既为同门,当守望相助,但若遇不可抗之力,亦需懂得取舍。”
众人凛然,齐声称是。
“最后,提醒一句。”星陨老人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秘境核心,有‘星宫遗刻’,记载上古星宫传承与秘辛。然,非有缘者,不可得见。若遇之,慎之,重之。”
星宫遗刻!众人眼中皆爆发出精光。这恐怕是秘境中最大的机缘!
“时辰已到,开启秘境。”星陨老人不再多言,转身面向那巨大的星陨殿门,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轰隆隆——!
沉重的殿门,缓缓向内打开。门后,并非殿内景象,而是一片旋转不休、深邃无比的星空漩涡!漩涡之中,隐约可见破碎的星辰、漂浮的大陆、扭曲的空间,散发出苍凉、古老、危险的气息。
“持星陨令,进入漩涡,便可随机传送至秘境外围。记住,三月为期,好自为之。”星陨老人说完,身影渐渐淡去。
“进去吧。”冷月师姐对陈默点了点头。
叶凌霄第一个动身,毫不犹豫,一步踏入星空漩涡,消失不见。苏清雪、铁战、幻音仙子等人也紧随其后。
陈默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星陨令,混沌色的眼眸中闪过坚定与期待。星陨秘境,上古星宫的碎片,其中必然隐藏着关于星辰大道、关于量天尺、乃至关于“匠圣道统”与“标准化”理念的更深层次秘密!这,将是他道途上至关重要的一步!
他不再犹豫,迈步向前,身影没入那深邃旋转的星空漩涡之中。
短暂的失重与晕眩感传来,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当陈默再次脚踏实地时,已身处一片完全陌生的天地。
眼前,是暗红色的天空,三轮大小不一的残月高悬,投下冰冷诡异的光辉。大地荒芜,布满裂痕与巨大的陨石坑,空气中弥漫着狂暴的星辰之力与淡淡的硫磺气息。远处,隐约可见倒塌的宫殿遗迹、断裂的星辰玉柱,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破败。
“这里便是星陨秘境?”陈默警惕地打量四周,逻辑法域悄然展开,笼罩身周十丈。顿时,周围环境的能量流动、空间稳定性、潜在危险等信息,源源不断涌入脑海。
【环境扫描:星辰灵气浓度:外界十五倍(属性狂暴,需提纯)。重力系数:1.8标准单位。空间稳定性:较低(存在微弱空间褶皱)。威胁评估:低(暂无生命反应)。】
【检测到微弱空间波动,来源:东南方三百里,疑似秘境入口随机传送扰动残留。】
【发现遗迹残留能量反应,方向:正西八百里,能量层级:中(可能为古修洞府或阵法残迹)。】
【警告:检测到未知能量场干扰,逻辑道域探测范围缩小至正常状态30%。】
“空间不稳定,探测受限……”陈默微微皱眉,这秘境果然不简单。他取出星陨令,令牌微微发热,指向正西方向,似乎与那遗迹能量有所感应。
“先去遗迹方向查探,顺便熟悉环境。”陈默打定主意,正欲动身。
突然,逻辑道域传来尖锐警报!
【警告!检测到高速移动生命体接近!数量:三!方位:东北、正北、西北!速度:极快!能量反应:金丹中期!敌意:高!意图:包围合击!】
【推演轨迹:预计十息后形成合围!最优应对方案:立刻向西南方向突围,该方向存在天然空间褶皱,可干扰追踪。】
陈默眼神一冷,刚进来就被人盯上了?是其他势力的修士,还是……秘境本土的生物?亦或是,星宫内部的“自己人”?
他毫不犹豫,身化流光,朝着逻辑道域指示的西南方向急遁而去!同时,三柄飞剑悄然出鞘,悬浮身侧,混沌色的法域光芒在体表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