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锤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他把城墙上的防务随手交给一个信得过的副手,自己一个人下了城墙,朝着那道流星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不懂什么天象,也不明白什么道理,但他手里的那块石头烫得厉害,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过去看看。
凭着记忆中的方向,他一路出了城,来到城郊的一处废弃矿洞前。这里早就荒废了,洞口黑黢黢的,往外冒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凉气。
他怀里的石头,在这里的颤动和热度达到了顶峰。
就是这里了。
王大锤没有犹豫,拔出腰间的斧头,一手握着斧柄,一手按着怀里的石头,一头扎进了矿洞里。
越往里走,空气就越黏稠。一股浓郁的“寂静之灰”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呼吸困难。这气息比他在“失心症”患者身上感受到的要浓郁百倍。
他掏出怀里的石头。那块灰扑扑的石头此刻正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光和热,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那些让他感到窒息的“寂-静之灰”,正被石头疯狂地吸了进去。
石头的表面,原本的灰色正在一点点褪去,透出一种温润的光泽。
王大锤停下脚步,站在矿洞深处,看着手里的石头。他什么都想不明白,但他知道一件事。
这玩意儿,是个宝贝。
与此同时,监国府邸。
苏青檀没有设宴,只是在一间素雅的静室里,为白芷备了一盏清茶。
白芷没有摘下面具,也没有入座。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苏青檀,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我接受你的邀请,是想看看,一个凡俗的掌权者,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白芷的声音没有起伏。
苏青檀很直接:“我想知道,你对‘寂静之灰’的了解有多少,以及,我们能否合作。”
她说完,拍了拍手。一名亲信端着一个被厚重铅盒封住的箱子走了进来。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件从“失心症”患者身上换下来的衣服,上面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灰败之气。
白芷看了一眼,伸出戴着手套的手。
一缕光芒从她掌心亮起,她将手掌虚按在衣服上方。
那丝灰气瞬间被光芒吸引,汇聚成一小团,然后在光芒的照射下,失去了所有不祥的气息,化作一撮普通的灰尘,飘落在地。
做完这一切,白芷的呼吸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急促,她收回手掌,说道:“这就是我的方法。以净化之力,将它还原成最原始的物质。但这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面对真正的污染源,我的力量也只是杯水车薪。”
她看向苏青檀:“我已经展示了我的‘力量’。现在,我需要你向我证明,你们的‘力量’,不是单纯的毁灭。”
“司马烬用审判的名义杀人,用所谓的神罚铲除异己。你用情报网络操控人心,玩弄权术。你们的行为,和‘寂静之灰’带来的混乱,本质上有什么区别?都是在破坏这个世界的秩序。”白芷向前一步,气势压人,“你想要合作,就必须拿出让我信服的理由。证明给我看,司马烬的‘审判’,有资格与‘净化’并行。”
苏青檀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言辞和权谋,在这个女人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皇陵,归墟系统核心。
无数银色的符文在司马烬和苏子羽的周围流动,像一条条由星光组成的河流。
“不对……不对……”苏子羽的声音忽然变得急促,他指着面前一段巨大的符文链,“他们撒谎了!所有的记录都在撒谎!”
司马烬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发现了什么?”
“初代先祖修改盟约的真相!”苏子羽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迷茫,“他不是为了长生!恰恰相反,他是为了阻止‘长生’!”
苏子羽的净化之力全力催动,将那段符文的信息解析出来,传递给司马烬。
“盟约的原文是……盟友文明将以‘守护’为名,协助楚氏一族共同进化,共享永恒。但是,初代先祖在接触了盟友之后,认为这是一种侵略。他认为对方所谓的‘守护’,是要将楚氏一族变成他们的附庸和试验品,是一种文明的殖民。”苏子羽的声音在颤抖。
“所以,他篡改了盟约,将原本双向的互助协议,改成了单向的‘请求支援’模式。他截断了盟友直接干涉这个世界的所有通道,并且,他将真正能够启动双向盟约的信物,藏了起来!”
这个真相,像一块巨石砸在司马烬的心里。
楚天阔因为追求长生而背叛,初代先祖却是因为拒绝“长生”而修改盟约。
“他们到底是谁?那些盟友……”司马烬低声问道。
就在这时,苏子羽身体一震,猛地看向京城的方向。
“有一股新的净化之力进入了京城。”他脸色变得难看,“这股力量很纯粹,但……很傲慢。她会把我们视为异类,司马烬,她会是你我合作的最大威胁!”
苏子羽立刻尝试通过皇陵的通讯系统,向外界发出警告,但控制台上的符文只是闪烁了几下,就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杂音。
“通讯被干扰了!”
司马烬没有理会苏子羽的警告。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段被解开的符文之中。
当他的意识触碰到符文的最深处时,一股古老而疲惫的精神烙印,忽然苏醒了。
他的眼前不再是符文组成的河流,而是一片虚无的星空。一个由光影构成的人形,出现在他面前。
是初代楚氏先祖的意志。
一道不属于任何语言的信息,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苍老、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长生……并非赐福……是诅咒……”
“……小心那些带来光的人……”
“真正的盟友……在星空的……彼岸……等待……”
信息戛然而止。
光影构成的先祖人像瞬间崩碎,司马烬的意识被猛地弹回身体。
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诅咒?
真正的盟友在星空彼岸?
那现在正要穿过星门,降临这个世界的,又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