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拂晓。
京城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神捕司的大院里却已经人头攒动。
一队队身穿黑色劲装的神捕司捕快,腰佩长刀,神情肃穆,分列两侧。在他们身边,是来自城南卫戍营的甲士。这些甲士身披重甲,手持长戟,甲叶在晨光中反射出金属的光泽,肃杀之气弥漫在整个院子里。
司马烬站在大堂前的台阶上,负手而立。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缉事郎官服,面色平静,看着下方集结完毕的队伍。这三天里,他几乎没有合眼,将所有需要排查的寺庙都按照背景、香火、以及与各方势力的关联,分成了三六九等,制定了详尽的搜查顺序和行动方案。
短暂的等待后。
辰时正,神捕司的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卫戍营的传令官翻身下马,快步冲入院中,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一份卷轴。
“启禀司马大人!三皇子殿下与卫戍司令部联合签发的公文已到!”
司马烬走下台阶,亲手接过那份卷轴。
卷轴很沉。他能感觉到上面黄绫的质感和两端玉轴的分量。他缓缓展开,两枚巨大的红色官印并排盖在卷末,一枚是“神捕司印”,另一枚是“京城卫戍司令部之印”。
两座代表着京城暴力权柄的最高衙门,它们的意志,此刻就凝聚在这薄薄的黄绫之上。
“所有小队,按预定计划,准备出发。”司马烬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
捕快和甲士们齐声应诺,声音汇聚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发麻。
司马烬将卷轴重新卷好,递给身边的亲信,自己却转身上了一匹备好的快马。
“大人,我们不直接去东城的目标点吗?”亲信不解地问。
“不急。”司马烬勒住马缰,调转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先去一趟刑部。”
刑部衙门离神捕司不远,此刻刚刚开门,官吏们正睡眼惺忪地走进大门。
司马烬没有进去,他只是骑在马上,静静地等在门口。
很快,孙主事那辆熟悉的马车慢悠悠地驶了过来。孙主事打着哈欠从车上下来,一抬头,正好看见了骑在马上的司马烬。
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立刻堆起了那标志性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哎呀,这不是司马大人吗?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们刑部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要与下官商议?”
司马烬没有说话。
他只是从亲信手中拿过那份黄绫卷轴,当着孙主事和周围所有刑部官吏的面,缓缓展开。
那两枚并排的、刺眼的红色大印,就这么暴露在清晨的阳光下。
孙主事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凝固了。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枚官印,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他嘴角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场面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变得一片灰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三天前那种居高临下的敲打,那种老油条式的从容,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司马烬甚至没有看他,将卷轴收好,平静地说道:“孙主事,神捕司联合卫戍营,奉旨清查京城火患,确保万寿节安全。若有任何人、任何势力胆敢阻挠,一律以‘图谋危害社稷’论处,先抓后审。你,听明白了吗?”
孙主事的身体抖了一下,他低下头,声音干涩。
“下……下官,明白。”
司马烬不再多言,双腿一夹马腹,带着身后的几名亲信,绝尘而去。
留下孙主事一个人,像一尊石像一样,僵硬地站在刑部大门口,久久不动。
一张以安全为名的大网,在整个京城悄然铺开。
数十支由神捕司捕快和卫戍营甲士组成的联合小队,从城东的总部分散出去,如同一条条溪流,汇入京城的大街小巷。
他们行动迅速,目标明确,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们的目标,直指那些平日里香火鼎盛、信徒如云,背后关系深不可测的佛门净地。
司马烬骑在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亲自带领的,是这次行动最精锐的一支力量。
“大人,我们去哪?”一名捕头跟在他身边问道。
司马烬看着前方街道的尽头,吐出三个字:“普渡寺。”
那名捕头心头一跳。
普渡寺,京城三大寺之一。其住持慧明禅师,是公认的得道高僧,更是二皇子府上的常客。据说二皇子妃的病,就是慧明禅师出手调理的。
这是二皇子在佛门最重要的一个据点。
捕头有些担忧地说:“大人,普渡寺那边……”
司马烬打断了他:“我们是去检查火患。普渡寺香火那么旺,万一走了水,惊扰了贵人,谁担待得起?”
那名捕头却听出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队伍穿过数条街道,普渡寺那朱红色的高墙和金色的琉璃瓦顶,已经遥遥在望。
寺庙的规模极大,正门前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此刻已经有一些早起的香客在等候开门。
当他们看到司马烬带领的这支队伍,尤其是那些全副武装的甲士时,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纷纷退到两旁,低声议论着。
司马烬在普渡寺的正门前停下。
高大的朱漆山门紧紧关闭着,门上悬挂着“敕造普渡寺”的巨大匾额,彰显着它的不凡地位。
司马烬抬起头,看着那块匾额,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他一挥手。
身后,上百名捕快和甲士立刻上前,将整个寺庙的正门广场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长戟顿地的声音整齐划一,在清晨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一名捕头走到司马烬身边,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低声请示:“大人,怎么办?”
司马烬的目光从匾额上收回,落在门环上。
他抬起手,向前一指。
“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