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止斯文,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宛如一位慈悲为怀的高僧。
但云破空却丝毫不敢松懈,手握长剑,随时准备拼死一搏。
只因这七苦和尚,与寻常僧人截然不同。
他原本出身佛门正宗两禅寺,照理该成为一位济世救人的侠僧。
不料两年前外出游历时,他竟杀害同门师兄,叛出寺院。
自此,七苦和尚便成了江湖上恶名昭彰的凶僧。
他法号“七苦”,取自人生七苦——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佛说普渡众生,可这七苦茫茫,纵然是佛祖也难以将世人引向彼岸。
于是七苦和尚另寻他路,走出了属于自己的“佛道”:那便是以杀证道。
既然世人沉沦苦海不得解脱,那便杀。
人若死了,便不再受苦。
七苦和尚常说:为救苍生,屠尽天下又何妨?
从此,他踏上了以杀证道之路。
表面是僧,实则是**不眨眼的魔头。
叛寺两年,死在他手中的人已不知多少。
他不仅杀江湖人,更多是寻常百姓。
有时在路边面摊,听见老板叹一句生活艰难,七苦和尚便会骤然出手,取其性命。
在他眼中,这不是**,而是助人脱离苦海。
他丝毫不认为自己在行恶,反倒觉得是在救人,功德无量。
“七苦和尚,你无缘无故杀我飞雪山庄的人,这是什么道理?”
云破空长剑指向七苦和尚,高声喝问。
手下上百名**也纷纷拔剑,对准了七苦和尚。
七苦和尚面对百人剑指,面色平静无波,依旧带着那副普渡众生的笑容,“阿弥陀佛,贫僧听说云施主得了一株三百年血人参。”
“这血人参乃是招灾引祸之物,十分不祥。贫僧一心向善,实在不忍飞雪山庄上下因它丧命,所以特地前来取走,以救各位施主。”
七苦和尚说得慈悲恳切,话音里却暗藏锋芒,杀机隐隐。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云破空不交出血人参,他就会杀尽飞雪山庄满门,一个不留。
“我飞雪山庄从未得过什么血人参,你找错地方了!”
血人参之事他已上报锦衣卫,说是要进献给皇上,此刻怎能交出?
若现在交出血人参,虽能让七苦和尚退去,保全众人性命,
可等锦衣卫到来时,拿不出血人参,便是欺君之罪。
犯了欺君之罪,飞雪山庄照样难逃满门抄斩。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云施主却**贫僧,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看来云施主是不愿交出血人参了,可惜,可惜。”
七苦和尚摇头晃脑,闭目叹息,满脸惋惜无奈。
随后他猛然睁眼,神情骤然一变,变得杀气腾腾,凶狠狰狞。
“人生七苦,世人愚昧,只好由贫僧送各位脱离苦海,前往西天极乐了。”
“阿弥陀佛!”
佛号声落,七苦和尚悍然出手。
一掌拍出,前方两名飞雪山庄**顿时爆体而亡,血肉横飞。
旁边几人躲闪不及,被溅得满身鲜血。
“住手!”
云破空怒喝一声,持剑飞身杀向七苦和尚。
一招叶底藏花直刺对方面门,却被七苦和尚徒手挡下。
云破空剑招瞬变,一招黑马过林劈向对方脖颈,紧接着阴阳交错刺向胸口,却都被七苦和尚以肉身硬接。
剑刃每次落下,皆响起金铁交击之声,火星四溅。
云破空已是先天巅峰境界,真元雄厚,飞雪剑法施展起来足以开山裂石、摧金断玉。
可如此凌厉的剑招,竟连七苦和尚的皮毛都未能伤及。
“没用的,云施主,你破不开贫僧的金身!”
七苦和尚一掌震开云破空的剑,将他连人带剑击退数丈。
他所修的是佛门金钟罩,练到极致时可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周身毫无破绽。
七苦和尚虽未臻化境,但即便如此,云破空的剑也伤不了他分毫。
“阿弥陀佛,云施主此刻回头,尚且不晚。”
七苦和尚合十双手,低诵一声佛号。
“秃驴休要狂妄!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被杀,云破空早已悲怒交加,哪还有心思与他多言?
当即挥剑再向七苦和尚攻去。
“父亲,我来助你!”
一旁的云烨见父亲久战不下,纵身欲上前相助。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骤然亮起,如电般掠过众人眼前。
几名**反应不及,顷刻间喉断命丧。
数颗头颅飞起,鲜血洒落满地。
剑光在空中一折,竟直冲云烨而来。
“少庄主当心!”
“大师兄小心!”
“快闪!”
四周**惊呼连连,云烨心知不能大意。
此时闪避已迟,剑光来得太快,唯有硬接。
云烨拔剑出鞘,一招“寒梅霜雪”迎向来势。
剑风带起凛冽寒气,四周温度骤降。
双剑相击,叮当一声脆响,云烨连退十馀步,方才稳住身形。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来者是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浑身戾气的中年男子。
“梁大,是你!”
“你竟敢闯我飞雪山庄?!”
云烨脸色骤变,眼中杀意汹涌,心头怒火翻腾。
所有飞雪山庄**一见梁大,顿时目光如刀,杀气弥漫。
此人非是别个,正是飞雪山庄的老仇家。
苍雪山脉绵延万里,横跨数州,依其生存的势力不知凡几。
在通州境内,背靠苍雪山的不止飞雪山庄一家。
飞雪山庄东南方向,越过两座山头,有一处名为“百草堂”的药堂。
说是药堂,实为山寨。
寨中众人多以采药为生。
但百草堂与寻常采药人不同,他们一面做药材买卖,一面却也强买强卖,甚至**越货。
总之只要有利可图,百草堂无所不为。
而这梁大,正是百草堂的堂主,武功仅比云破空稍逊一筹。
百草堂和飞雪山庄相邻而居,因利益冲突,积怨已久。
两边都曾互有死伤,却始终分不出胜负。
飞雪山庄虽已不如从前,但根基尚在,以往争斗中还常占上风。
平时梁大绝不敢硬闯飞雪山庄,可今天情形不同——飞雪山庄大难临头,梁大怎会放过这机会?
“梁大,你竟敢独闯我飞雪山庄,今日休想活着离开!”
云烨怒喝一声,飞身攻向梁大,挥剑斩出一道寒光,直逼梁大咽喉。
庄中**也一拥而上。
梁大冷笑:“你爹我都不怕,何况你这小子!”
他横剑震碎云烨剑气,反手直刺云烨腹部。云烨挡开后连退数步,梁大却紧追猛攻,打得云烨难以招架。
几名上前相助的**,也被梁大轻易斩杀。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而且,谁说我是一个人来的?”
梁大话音未落,山门外已响起喊杀声。三四十名百草堂汉子冲进试剑坪,与飞雪山庄众人厮杀起来。
血仇相见,双方顿时杀成一片。
云破空与云烨又怒又急。云破空被七苦和尚缠住,无法脱身;云烨则完全被梁大压制,险象环生。
“桀桀,云破空,飞雪山庄今天就要绝后了!”
梁大怪笑两声,趁云烨露出破绽,一剑划过他胸口。
剑光闪过,鲜血飞溅,云烨几乎被开膛破肚!
云烨一声惨叫,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半空中连吐几口鲜血,伤得不轻。
“烨儿!”
云破空见儿子受伤,顿时怒吼一声,想冲过去从梁大手里救人。
可七苦和尚哪会放他走?
“阿弥陀佛,云施主还是留步吧。”
七苦和尚笑呵呵地念了声佛号,出手却毫不含糊,趁云破空转身露出后背,一掌重重打在他后心。
砰!
云破空口鼻喷血,整个人摔飞出去,剑也脱了手。
他落地后又咳出好几口血,脸色惨白,显然伤得很重。
“阿弥陀佛,云施主不如把血人参交出来。”
“只要你答应,贫僧立刻就走。”
“说不定还能帮你救儿子。”
七苦和尚双手合十,笑眯眯地对云破空说道。
另一边,梁大已经制住了云烨。
他把剑架在云烨脖子上,稍一用力就能要了云烨的命。
“云破空,你输了。”
“没想到吧?最终赢的还是我梁大!”
“哈哈哈哈哈!”
梁大看着云破空,放声大笑,满脸得意。
传承近两百年的飞雪山庄,竟然败在他梁大手里,今日之后,他必将名震江湖。
“去死吧!”
梁大眼中闪过狠色,对着云破空狰狞一笑,举剑就往云烨脖子上砍。
这一剑下去,云烨必定身首分离。
“不要!!!”
云破空双眼通红,嘶声怒吼,可他重伤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遇险。
咻——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道锐利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只见寒光如流星划过,瞬间穿透梁大的太阳穴,带起一蓬血花。
长剑哐当落地。
梁大跪倒在地,脸上还留着刚才的狂笑,眼神却已涣散。
他扑通一声向前栽倒,再也没了气息。
“什么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七苦和尚一惊,急忙转头看向暗器来的方向。
云破空也愣了一下,心中刚升起希望,以为是锦衣卫的援兵到了。
可当他看清来人的脸,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来的并非锦衣卫,而是一个戴着鬼脸面具的人。
梁大被鬼面人击倒,几个百草堂的人立刻叫嚷着要冲上去**。
鬼面人却看也不看他们,只一挥衣袖,便将扑上来的十几人全部震飞。
那些汉子口吐鲜血倒摔出去,落地时都已断了气。
剩下的百草堂成员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四散逃窜。
七苦和尚面色凝重,开口道:“阿弥陀佛,施主是何人?背后偷袭可算不得好汉。”
谁知鬼面人根本不理他,只看向云破空,干脆说道:“我救你儿子一命,你将血人参交给我,你我两清,很公平吧?”
“不公平!”
七苦和尚还没接话,远处又传来一道声音。
这次来的是一群年轻人,衣着相同,显然出自同一门派。
他们个个白衣佩剑,容貌俊秀,神色高傲,看人时总抬着下巴。
十几人飘然落入试剑坪,为首者对着鬼面人正色道:“挟恩图报,岂是侠义之举?你虽救了云烨公子,却仍是贪图血人参,这交易不公平!”
“静禅院的人也来了,真是晦气。”
七苦和尚虽不识鬼面人,却认得这些年轻**——他们来自静禅院。
静禅院与佛道皆有渊源,也算正道门派。
几名静禅院**看见七苦和尚时,眼底掠过一丝杀意,又迅速掩去。此时强敌在前,他们只将矛头对准鬼面人。
鬼面人姿态极高,连静禅院的人现身也未瞥一眼,仍直直盯着云破空:
“云破空,你想好了没有?交不交出血人参?”
云破空见高手齐聚,心中已凉。飞雪山庄众**也吓得手脚冰冷,自知毫无胜算。
静禅院领头**此时朗声道:“云大侠放心,我静禅院必护你周全。身为正道**,绝不容许他人强夺你之物!”
话音斩钉截铁,正气凛然。
一旁的七苦和尚听见这话,嘴角一撇,脸上挂满轻蔑的冷笑,眼里尽是藏不住的恶心和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