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辩厅的灯光如星河倾泻,陆星辰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角度,目光扫过台下——评委席前端坐着五位专家,其中一位白发老者正仔细翻阅他们的申报材料。林晓晓站在演示台旁,指尖轻触平板电脑,投影幕布上立刻呈现出精致的项目封面。
“各位评委上午好,我们带来的项目是‘基于天体导航的智能导盲系统’。”陆星辰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会场,清朗而沉稳。开场白刚结束,林晓晓便无缝衔接,用简洁的图示介绍系统架构。
演示进行到第七分钟,最年长的评委举起手:“很有意思的构想。但我想知道,你们如何处理城市环境下的视觉污染?高楼会遮挡大部分星空。”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技术难点。陆星辰与林晓晓对视一眼,她立即调出备用幻灯片:“我们开发了多源数据融合算法。”屏幕上出现复杂的流程图,“当可见星体少于三颗时,系统会自动切换至地磁导航模式,并利用三维城市模型进行补偿。”
另一位女评委倾身向前:“实际测试效果如何?”
林晓晓点开康复中心的视频资料。画面中,视障少年小驰正熟练地使用导盲机器人穿梭在庭院中。当机器人突然预警“右前方障碍物”时,小驰灵活地侧身避开突然打开的消防门。
“导航精度达到97.3%。”陆星辰补充道,“这个数据经过市康复中心三十个工作日、累计二百小时的测试验证。”
答辩环节结束时,评委们罕见地没有立即提问,而是低声交换着意见。那位白发老者最后开口:“我注意到你们参考了三十年前的航海导航理论。能说说为什么选择这条技术路线吗?”
林晓晓轻轻触碰领口的贝壳胸针:“因为最古老的智慧往往最永恒。就像北极星,千百年来始终指引着方向。”
---
等待评审结果的时间格外漫长。休息区里,其他参赛团队还在紧张地演练,陆星辰却带着林晓晓溜到天台透气。正月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清澈,能远眺城市边缘尚未消融的雪山。
“刚才那个地磁补偿算法,”他靠在栏杆上,“你临时优化了参数?”
她从口袋里掏出折叠的草稿纸:“昨晚睡前想到的,用卡尔曼滤波器应该能再提高0.5%的精度。”
天台风很大,吹乱了她精心打理的头发。陆星辰下意识地想伸手,却在半空中转为指向远方:“看,那是我们学校。”
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间,实验中学的钟楼尖顶依稀可见,如同茫茫大海中的灯塔。
回到会场时,公布结果的时刻即将到来。主持人正在台上调试话筒,陆星辰突然低声说:“无论结果如何……”
“项目都会继续。”林晓晓接上他的话,眼睛望着舞台上滚动的项目介绍。
当念到“星轨导航——特等奖”时,他们相视一笑,平静得像是早已知道答案。上台领奖时,陆星辰小心地扶着演示箱,林晓晓则注意到评委席上那位白发老者赞许的目光。
---
载誉归校的周一,校门口挂起了红色的贺喜横幅。班主任李昀在晨会上特意留出十分钟让他们分享经验,当陆星辰提到“要感谢学校提供实验室”时,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谁都知道他们几乎把实验室当成了第二个家。
课间操时,教务处老师送来一份通知:学校将专门拨付经费支持项目深化研究。随通知附上的还有一本小册子——《高中生科研项目孵化计划》。
“这意味着,”林晓晓翻阅着小册子,“我们可以申请大学的实验室资源。”
陆星辰的笔尖停在物理作业的最后一题:“而且可能接触到更先进的传感器。”
春天的气息日渐浓郁,教学楼下的玉兰树开始绽放洁白的花朵。某个午休时分,他们坐在树下长椅核对申请材料,花瓣偶尔飘落,像春天的雪花。陆星辰突然问:“你准备选文科还是理科?”
这个问题如此自然地出现,仿佛已经在春风中酝酿了很久。林晓晓合上手中的《天体物理学简史》,书页间还夹着论坛的获奖证书复印件。
“物理竞赛班下个月开始集训。”她答非所问,但眼睛亮得像含星的夜空。
他点点头,在草稿纸角落画了个简单的坐标系——横轴是时间,纵轴是梦想,两条曲线正以优美的弧度靠近。
---
三月的一个细雨绵绵的下午,他们在市图书馆查阅资料时偶遇陈景明老人。老人正在古籍区研究一本明代航海图,看见他们便热情地招手。
“来得正好。”陈老摊开泛黄的地图,指着一个复杂的罗盘图案,“这是古代的牵星术,你们看,先人就是用这种方式在茫茫大海上定位。”
三人讨论了很久,直到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响起。临别时,陈老突然说:“选择方向比努力更重要。但最重要的是,要选择能让内心发光的方向。”
回程的公交车上,雨滴在车窗上划出蜿蜒的轨迹。林晓晓望着窗外的霓虹灯光,轻声说:“我想继续研究星际导航。”
“我想让机器人真正帮助更多人。”陆星辰回应。
雨幕中的城市模糊而温柔,像未来的形状。他们知道,当春天的繁花落尽时,每个人都必须做出选择。但此刻,雨声淅沥,车厢摇晃,他们还有整整一个春天可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