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的尘埃落定,像是为初一上学期的生活划下了一道清晰的分界线。短暂的放松之后,学习的齿轮再次咔嗒作响,朝着期末的方向稳步推进。空气中开始掺杂冬日的凛冽,呵出的气息凝结成白雾,但教室里依旧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陆星辰的物理成绩稳定在了中游水平,这给了他莫大的信心。他开始意识到,所谓的“天赋”并非一成不变,努力和方法同样能凿开坚冰。他将林晓晓的笔记方法稍加改动,用到了数学和英语上,虽然进步缓慢得像蜗牛爬行,但至少,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放弃抵抗。课间,他穿过那条过道去问林晓晓问题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不再总是犹豫不决。林晓晓也习惯了在他过来时,自动放下手头的事,拿起笔,在那本厚厚的错题本上为他勾画讲解。
模型社的转机:手中的星光
模型社里,那次因资金问题而带来的失落感,并未持续太久。社长,那位高二的学长,似乎看出了陆星辰的窘迫和那份并未熄灭的热情。一次社团活动后,他找到陆星辰,指着活动室角落里一个积满灰尘的大纸箱说:“陆星辰,过来帮个忙。这里有些学校以前科技活动留下的老旧教学模型,好多都损坏了,你看看能不能修一修?有些零件说不定还能用在你自己的作品上。”
这看似随手一指,却像为陆星辰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那个旧纸箱,对他而言,简直是一个宝藏!里面虽然大多是些破损的、过时的太阳能小车、简易机器人手臂等模型,但那些电机、齿轮、电路板,在许多模型爱好者眼里,都是可以再利用的“器官”。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陆星辰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都泡在了模型社的活动室。他像一个小外科医生,小心翼翼地拆解那些报废的模型,将还能用的马达、舵机、传感器一一取下,分类放好。他对照着从图书馆借来的旧版电子技术书籍,尝试理解那些简单电路的原理,用万用表测试元器件的好坏。社长和其他几个资深社员看他如此投入,也偶尔会过来指点一二,告诉他如何匹配电压,如何焊接才能更牢固。
这个过程枯燥且充满挑战,双手常常被烙铁烫到或是被细小的金属件划伤,但陆星辰乐在其中。当他第一次利用一个从旧太阳能小车上拆下的微型电机,成功让自己的一艘小帆船模型在水盆里缓缓前行时,那种巨大的成就感,丝毫不亚于完成一盒昂贵的高达模型。他不再执着于拥有最新、最炫的套件,而是沉醉于这种“变废为宝”、赋予旧物新生的创造乐趣中。他用收集来的零件,结合自己买的少量基础材料,开始尝试制作一些简单的、带有动力的原创小模型——一个会摇头晃脑的卡通小狗,一个遇到障碍会自动转弯的小车……
他的“手艺”和这种独特的创作方式,渐渐在社里传开。连那个家境优渥的阿杰,有一次也拿着一个不小心摔断了天线的遥控车来找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陆星辰,听说你手巧,这个……能帮我修一下吗?”
陆星辰接过车子,仔细看了看,点点头:“我试试看,应该能找到替代的金属丝。”他花了半个多小时,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粗细合适的铜丝重新拗制、固定了天线,完美复原。阿杰高兴地直拍他肩膀:“厉害啊!下次社团采购,我多买份材料,算你的!”
虽然陆星辰婉拒了这份好意,但那种凭借自身技能赢得认可的感觉,让他心中充满了暖意。模型社于他,不再仅仅是兴趣的寄托,更成了一个让他找到自身价值、获得尊严的地方。他手中的那些旧零件,仿佛变成了点点星光,虽然微小,却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熠熠生辉。
学业与兴趣的拉锯
然而,学业与兴趣之间的拉锯战从未停止。临近期末,作业量和复习压力陡然增大。陆星辰发现自己常常陷入两难:是继续在模型社钻研那个快要成功的避障小车,还是回家背诵那些冗长的英语课文和历史年代?
有几个晚上,他因为沉迷于调试模型电路,直到很晚才开始写作业,结果第二天上课哈欠连天,被王老师点名批评了一次。林晓晓也察觉到了他偶尔的精神不济,在一次放学路上,她委婉地提醒:“最近……模型社很忙吗?我看你好像有点累。”
陆星辰有些心虚地支吾着:“还好,就是有个小东西快弄好了,忍不住多弄了一会儿。”
林晓晓沉默了一下,没有像家长或老师那样直接否定他的爱好,只是说:“期末快到了,王老师说这次成绩会影响下学期的分层教学。你自己……把握好时间。”
她的话像一根轻柔却有效的缰绳,拉住了有些脱缰的陆星辰。他意识到,不能因为沉迷“星光”而忽略了脚下的路。他开始强迫自己制定计划,先完成当天的学习任务,再去模型社活动,或者在家摆弄他的那些宝贝零件。虽然过程很痛苦,像要把自己撕裂成两半,但他知道,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寒流中的温暖
十二月的第一场寒流来袭,气温骤降。一天早上,陆星辰起晚了,匆匆忙忙赶到学校,才发现自己忘了戴围巾,冷风直往脖子里灌,冻得他直缩脖子。
早读课间,他正搓着手哈气,一瓶温热的罐装奶茶被轻轻放在了他的课桌上。他抬头,看见林晓晓正走回自己的座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诶?”陆星辰拿起那罐奶茶,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心里。
林晓晓回过头,表情依旧平淡:“买多了,喝不掉。”
陆星辰知道,她从不喝这种甜腻的饮料。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甜暖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所有的寒意。他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
期末的号角即将吹响,空气中的紧张感日益浓厚。但在陆星辰的世界里,多了一些东西——是物理试卷上不再刺眼的分数,是模型社里那些经由他手重获“生命”的零件,是林晓晓那瓶“喝不掉”的热奶茶,也是他自己在学业与爱好之间,跌跌撞撞却努力维持的平衡。
初一的上半学期已接近尾声,冬日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教室,温度不高,却足够明亮。陆星辰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枝桠,知道它们正在积蓄力量,等待下一个春天。而他,也在这忙碌、充实、充满小小挑战与温暖的日子里,悄悄地,向着更好的自己,又迈进了一小步。手中的星光虽微,前路亦长,但心怀暖阳,便无惧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