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林玄一没有再开播。
但整个互联网，都是关于她的传说。
那个抓捕视频，被剪辑成无数个版本，在各大平台疯狂传播。每一个版本的标题，都极尽夸张之能事。
【史上最硬核直播，主播动动嘴，骗子牢里睡！】
【言出法随！这才是真正的算命大师！】
【盘点祖师奶奶封神之路，每一帧都值得反复观看！】
她的粉丝数，如同坐上了火箭，一夜之间，直接冲向了三千万的关口。
【祖师奶奶】这四个字，彻底破圈。
林玄一的手机，快被打爆了。
各种商业合作，广告代言，甚至电影剧本，雪片般飞来。
价码一个比一个高，姿态一个比一个卑微。
她一个都没理。
手机被她调成了静音，随意地扔在桌上，屏幕反复亮起又暗下，像一只濒死的萤火虫。
直到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了一条信息。
信息很短。
【林大师，我是卫炎，有件急事，想请您出手，事关人命。】
林玄一看着卫炎这两个字，沉默了片刻。
是【龙】那个替她刷了二十万，只为说一句跳梁小丑的男人。
她拿起手机，回了一个字。
【讲。】
电话几乎是秒速打了过来。
卫炎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但依旧保持着良好的教养。
“林大师，冒昧打扰。我这里有个朋友，情况非常紧急，她，”
他似乎在斟酌用词。
“她可能撞邪了。”
林玄一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
“她叫安琪，是个演员。最近精神状态非常差，总说自己半夜能听到怪声，事业也一落千丈，丢了好几个重要的代言。我们找过很多所谓的大师，都没用。昨晚我看了您的直播，我相信，只有您能帮她。”
卫炎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林大师，酬金不是问题。只要您愿意出手。”
林玄一的目光，落在了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上。
“今晚九点，让她来我直播间。”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没有问报酬，也没有问细节。
电话那头的卫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长出了一口气。
晚上九点。
林玄一准时开播。
没有预告，没有宣传。
但就在她直播间亮起的那一刻，在线人数，瞬间突破了五百万，并且还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向上攀升。
弹幕，密密麻麻，几乎看不清屏幕。
【活的！是活的祖师奶奶！】
【奶奶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被抓去切片研究了！】
【前排围观神仙下凡！】
林一依旧是那身白色的棉布长衫，背景依旧是那面空无一物的白墙。
她没有和观众互动，只是平静地看着屏幕。
片刻后，她发出了一个连麦申请。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pK结束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连麦。
连麦接通。
一个小窗出现在屏幕右下方。
小窗里，是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她穿着一身宽大的睡衣，素面朝天，黑眼圈浓重，眼神涣散，完全看不出半点平日里光鲜亮丽的模样。
但还是有人，第一时间认出了她。
【卧槽？！安琪？！是那个当红小花安琪吗？！】
【天啊，真的是她！她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我的女神！她怎么会和祖师奶奶连麦？】
安琪，国内二线顶流小花旦，以甜美清纯的形象着称。
她的出现，直接让直播间的人气，冲破了两千万大关。
“林，林大师？”
安琪的声音，虚弱又沙哑，充满了恐惧和不确定。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死死地盯着林玄一。
“是我。”
林玄一的回应，一如既往的简洁。
“说说你的事。”
安琪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鼓起勇气。
她的经纪人，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镜头的一角，对着她点了点头。
“大师，我，我最近总是睡不好。”安琪的声音带着哭腔，“每天晚上，一到半夜三点，我就会准时醒来，然后，我就会听到歌声。”
“歌声？”
“对，歌声，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唱，那调子很怪，我从来没听过，我问我助理，问我经纪人，她们都说没听到。他们都觉得是我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她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可那不是幻觉！那声音太真实了，而且，从那以后，我的运气就变得特别差，谈好的代言，临签约被人抢，定好的女一号，开机前突然换了人。网上全是我的黑料，大师，我是不是真的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她的语速很快，充满了无助和恐慌。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都被这诡异的描述，弄得心里发毛。
【半夜三点的歌声？这也太吓人了！】
【细思极恐，不会是真的有什么东西缠上她了吧？】
【娱乐圈水深，得罪了人，被下黑手也很正常。】
所有人都等着林玄一的回应。
等着她像上次一样，掐指一算，然后给出答案。
然而，林玄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从连麦开始，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安琪的脸上，准确地说，是落在她的眉心和眼角。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林玄一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撞邪。”
安琪一愣：“那是什么？”
林玄一薄唇轻启，吐出了几个字。
“是降头。”
降头。
这两个字一出，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
相比于虚无缥缈的撞邪，这个词，更具体，也更恶毒。
安琪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她身边的那个金牌经纪人，脸色也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愤怒和担忧。
“降头？”经纪人抢在安琪前面开口，声音尖利，“大师，您是说有人要害我们家琪琪？是谁？是不是琪琪的对家干的？我就知道，一定是那个抢了她代言的李菲菲！”
她表现得像一头护崽的母狮，义愤填膺。
安琪也被她的话引导，眼中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林玄一的目光，从安琪的脸上，淡淡地移到了她身边那个经纪人的脸上。
她再次摇头。
“下的，不是衰运降。”
经纪人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安琪也愣住了：“不是衰运降？那是什么？”
林玄一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桃花降。”
桃花降？
这两个字，让所有人都懵了。
【桃花降？不是害她，是让她走桃花运？】
【这是什么操作？下毒下到一半，发现下错药了？】
【我怎么感觉这事儿越来越诡异了】
安琪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桃花？可我最近根本没有桃花，只有倒霉事”
“目的，不是让你倒霉。”
林玄一打断了她的话。
“是让你，在神志不清，濒临崩溃的时候，爱上一个人。”
“爱上一个，像救世主一样，出现在你面前的，特定的人。”
安琪呆住了。
她身边的经纪人，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那歌声，也是唱给你听的。”
“那是催咒，用死于非命的女人的头发，混上你的生辰八字，藏在你身边，每晚用特定的音频催动，扰乱你的心神，瓦解你的意志。”
“等你崩溃到极点的时候，”林玄一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就会出现了。”
“他？”安琪下意识地追问。
林玄一没有回答她。
她的目光，依旧看着那个已经开始手心冒汗的经纪人。
她缓缓地，说出了整晚最重的一句话。
“给你下降头的人，不是你的对家。”
“是你身边，那个把你捧在手心，视你如己出，为你鞍前马后，最信任的金牌经纪人。”
全场死寂。
安琪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她不敢相信地，缓缓地，转过头，看向身边那个亲如姐妹的女人。
而那个金牌经纪人，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得干干净净。
那份精明干练的伪装，被彻底撕碎，只剩下赤裸裸的惊恐和恶毒。
“她不是要让你头顶有点绿。”
“她是要让你，心甘情愿地，被打包洗净，送到投资人王总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