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厚重的丝绒,裹住了特罗斯庄园的每一寸角落。丹尼斯坐在私人酒窖的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古巴雪茄,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映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讥诮。
酒柜里摆满了年份久远的红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瓶中静静沉淀,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思。刚才家庭医生走后,那些关于“水银中毒”“方糖人类”“救赎使命”的话,还在他脑海里盘旋,每想一次,他都忍不住想笑。
老东西,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丹尼斯嗤笑一声,将雪茄凑到唇边,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喉咙发痒,却也让他的头脑愈发清醒。炼金术?拯救被压缩成方糖的人类?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疯话?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曾经杀伐果决、靠着掠夺和算计打下一片江山的父亲,如今竟会沉迷于这种荒诞无稽的幻梦。
他想起晚餐桌上,父亲望着大门上饕餮兽玉的眼神,狂热又偏执,仿佛那枚玉饰里藏着什么惊天秘密。那时他还只当是老东西的怪癖,如今想来,恐怕从那时起,水银中毒的后遗症就已经侵蚀了父亲的心智。
真是可笑。丹尼斯端起酒杯,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酒液的醇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却冲不散他心底的烦躁。父亲的疯癫,于他而言,从来都不是什么值得同情的事,反而是一块绝佳的踏脚石。
他早就受够了父亲的掌控。那些年,他看着父亲将雪岭改造成幻境乐园,看着他将《永乐大典》的残页当成牟利的工具,看着他对自己的建议嗤之以鼻,只把权力攥在手里,半点不肯松口。如今好了,父亲疯了,沉迷于虚无缥缈的“救赎”,再也无心打理产业,这偌大的特罗斯家族,终于该轮到他说了算了。
想到这里,丹尼斯的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他已经开始着手收拢权力了,雪岭的项目、所罗门影业的运营、家族的财务,他都要一点点攥在手里。那些趋炎附势的高管,比如本·杨之流,早已被他收服,只等着他一声令下,就会帮他扫清所有障碍。
只是,还有两个麻烦。
丹尼斯的眉头微微蹙起,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霍尘那张清冷的脸。
那个二十四岁出头的中国女人,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丹尼斯想起白天在月洞门旁的相遇,想起她抱着那些泛黄的《永乐大典》残页,眼神坚定得像块石头。他给她钱,她不要;他许她职位,她不屑;他拿她父亲的冤案威胁她,她也不肯退让半步。
真是个冥顽不灵的蠢货。丹尼斯冷哼一声。在他眼里,那些残页不过是些没用的废纸,连擦桌子都嫌硬,可那个女人,却把它们当成宝贝,当成什么“东方文脉的根”。她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父亲手下一个小小的员工,不过是傅悉的侄女,也配跟他叫板?
她的追查,简直就是在给他添乱。丹尼斯烦躁地将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霍尘要找的重工秘藏,牵扯着雪岭项目的核心技术;她要翻的冤案,更是和父亲当年的掠夺脱不了干系。若是让她查下去,指不定会翻出什么陈年旧账,影响他接管产业。
不行,绝不能让她继续折腾下去。丹尼斯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他已经让人在公司里散布谣言,说霍尘勾结外部势力,窃取公司机密。再过几天,等舆论发酵得差不多了,他就找个借口,把她调离核心岗位,扔到后勤部门去,让她再也接触不到那些残页和秘藏。
至于傅悉……丹尼斯的眼神冷了几分。那个老管家,心里藏着太多秘密,又和霍尘沾亲带故,留着他始终是个隐患。等他彻底掌控了家族,就找个理由,让傅悉卷铺盖走人。
还有一个麻烦,就是父亲口中的“救赎”。丹尼斯揉了揉眉心。他得把父亲看得更紧一点,不能让他出去胡说八道。若是让外界知道特罗斯家族的掌舵人疯了,那些觊觎家族产业的人,那些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定会趁机发难。他得派人守着父亲,只让他接触那些“利好”的消息,让他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幻梦里,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傀儡伯爵”。
丹尼斯站起身,走到酒柜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冷冽的光晕。
他端着酒杯,走到窗前,望着庄园里沉睡的一切。紫藤花架在夜色中静静伫立,藏书室的窗户透着微弱的光,远处的雪岭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这一切,很快就会是他的了。
丹尼斯将酒杯举到唇边,眼底满是野心和贪婪。至于父亲的疯话,至于霍尘的执念,至于那些所谓的文脉和秘藏,在他眼里,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这个世界上,只有金钱和权力,才是永恒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