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骁阳见她这边安排的井井有条,目露欣赏,也低声吩咐了心腹罗青几句,让其动用王府暗中的路子配合易昊三人,全力调查阮立远和古家女儿一事。
这厢里,张蝶也与云苓、茯苓一起,开始着手收拾被阮府家丁打砸得一片狼藉的屋子。
铺内暂时安静下来,段骁阳示意林楚悦到僻静处说话。
两人走到铺子角落,阳光透过窗棂斜照进来,空气中的漂浮着的灰尘一览无余。
段骁阳看着她,开门见山,直接介绍起阮家情况,“济川侯府一共两房,人丁单薄,所以到现在为止并未分家。”
“济川侯阮伯修为长房,二房是庶出的阮仲德,他曾在兵部任职,是瑞王一派,因钱家之事牵连现在被撤职在家。”
林楚悦听到这话,诧异抬眸,被钱家牵连的人家不知凡几,能安然无恙仅仅只是撤职的,寥寥无几,这阮仲德背后靠山不小啊。
段骁阳一见她这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眼底闪过尴尬,艰难开口道:“阮仲德有个同胞妹妹,便是我父王的……”
话未说透,林楚悦秒懂,她怎么忘记这一茬子了。
那阮梦月可不正是济川侯府二房的庶女?
“阮仲德有一子一女,儿子便是阮立远。”
说到此人,段骁阳声音明显冷了几分,“阮立远此人,表里不一,极善伪装,据传他于女色上十分……不节制,且癖好殊为特别。”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厌恶,“去年城南有一富户之女失踪,后来在城外的乱葬岗被发现,尸体伤痕累累,所有线索都指向阮立远,还不等衙门拿人就有人来认罪……最终不了了之。”
“如此恶行,竟能逍遥法外。”林楚悦拧眉,她能猜到阮立远不是好人,却没想到会如此丧尽天良。
段骁阳看向林楚悦,“阮立远心思缜密,手段阴狠,一朝不慎反而会被其反咬一口。”
林楚悦听得心头怒意大盛,忍不住道:“他这样肆无忌惮,不就是仗着背后那把保护伞吗?!”
话说完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正是“保护伞”的好大儿。
保护伞?
段骁阳听到这三个字,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不得不说形容他那“好父王”还怪贴切的。
说实话,对于“好父王”,他着实无法理解,为何明明也是一心为国为民,励精图治,誓要辅佐皇伯治理好大周的人,每每遇到和那个女人相关之事时,都会毫无理智的包庇纵容。
看着林楚悦清澈的双眸中露出讥讽之色,虽然明白她不是对着自己的,心里还是有些滋味难明。
段骁阳忽然轻轻抬起手,虚虚挡在林楚悦眼睛前面,语气透着无奈的笑意,“你别这样看着我。”
“既有‘保护伞’,拔了便是。”
老子做恶,儿子……儿子掀桌。
这很合理。
林楚悦心头一跳,迎上他毫不掩饰的信任目光,重重点头道:“好。”
段骁阳见她应下,唇角勾起,叮嘱道:“此事急不得,阮立远狡猾,没有确凿证据,动不了他。”
“凡走过,必留痕迹。阮立远行事再缜密,也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我们先等罗青和易昊他们的消息,再从长计议。”
林楚悦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站在凌乱的铺子中,周围是收拾东西的窸窣声,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段骁阳看着地上并肩而立的影子,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道:“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府。”
林楚悦没有拒绝,点了点头,“有劳世子。”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
林楚悦留了茯苓跟张蝶回去“一味甜”,这样有什么消息她也好及时送回府。
一连两日都毫无消息送来,林府倒是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喜事——
林楚柔的未婚夫婿,郝家公子上门了。
郝公子是读书人,此番提前来洛都是为了明年二月的春闱。
林敬极为看中这位未来女婿,不仅专门为他准备了极为清净适合读书的院子,还特意设了家宴款待。
郝公子身材欣长,长相俊秀,身上有种温文尔雅的气质,说起话来不疾不徐,性子颇为稳重。
方姨娘见过他本人后,心中那点子不如意早就消失殆尽。
林楚柔心中也是满意极了,一心扑在未来夫婿身上,上午送送点心,下午送个水果,晚上送碗汤,每日里忙得不亦乐乎。
如此又等了两日,就在林楚悦几乎要按捺不住想出府探个究竟时,茯苓终于急匆匆地回来了。
“小姐!有消息了!”
林楚悦精神一震,“快说!”
小书房里此时只有主仆二人。
茯苓竹筒倒豆子似的,语速极快,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彭炎大哥三人多方打听,终于从一个曾经给济川侯府大厨房送菜的婆子嘴里,橇出点有用的东西。”
“那婆子和大厨房管白案的孙婆子是表姐妹,对侯府的事情知道的比一般人多些。”
“说二房的阮公子在城北清水巷有一处不起眼的小宅子,孙婆子曾被叫到过那里做点心。”
“那宅子只有一个老哑仆看管着,平时很少有人去。但隔一段时间,阮公子的小厮就会悄悄往那里送些米面肉蔬,分量不多,却很精细。”
“彭炎大哥三人在那宅子蹲守了两日,也试过翻进去,都没有成功。后来还是段世子的护卫罗青带人夜里翻进去探查的,奇怪的是在宅子里总能听到隐隐约约女子的哭声,但就是没找到任何线索。”
林楚悦不由地想:清水巷!莫非古小姐就在此地?
“对了,彭炎大哥还说,这几日里只有一日的后半夜,阮公子带着两个心腹小厮去了清水巷的宅子,待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茯苓又补充道。
茯苓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块拼图,在林楚悦脑海中迅速组合,逐渐勾勒出清晰地轮廓。
古小姐极有可能被关在那里,或者说不止古小姐。
脑中千头万绪,林楚悦知道越急越乱,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想:光是这座宅子还不够,必须要铁证如山才行,还得以防阮立远察觉不对劲,直接把人转移走,销毁证据。
所以必须得一击必中,而且要造成足够大的影响,让济川侯府阮家一干人等,乃至于晋王都无法为其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