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悦靠在木墙上,缓缓滑坐下来。
黑焱寨?
她想起那个火焰图案木牌,心里凛然。
将恐惧压至心底,所有的事情在脑子里一幕幕展现,串联起来,最终在这个寨子交汇。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内的光线也越来越暗,寂静中,林楚悦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哗啦!”一声脆响打断了林楚悦的思考。
门上的铁锁断裂,木门被人拉开。
逆着门外微弱的光线,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瘦麻杆躺他的脚边,生死不知。
有两个巡逻守卫从一侧蹿出来,那人出手快如闪电,“噗呲!”“啊!”
两声闷响,两个守卫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完整惨叫,就失去声息软倒在地。
林楚悦猛地站起身,警惕地看着门口那人,左手缩进长袖摸到一个小纸包攥在手心——她贴身所备用以防身的迷药。
那人一步跨入木屋,小窗木板缝隙透过的月光正好洒在他脸上。
林楚悦眼睛瞪得溜圆——
是段骁阳!
他穿着与黑焱寨守卫相似的杂色布衣,脸上还刻意抹了些尘土。
段骁阳两步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身上飞快扫过,看到她没有受伤,这才松开紧绷的唇角。
“没事吧?”他声音沙哑带着急促。
林楚悦猛地回过神,“没事,你怎么……”
“出去再说!”段骁阳打断她的疑问,一把抓住她手腕,“快走!巡逻队一刻钟巡一次。”
他拉着林楚悦悄悄闪出木屋,月牙儿弯弯照在寨子中,借着夜色掩护,向着黑焱寨侧后方潜行。
段骁阳似乎对黑焱寨了如指掌,总能提前避开巡逻的,偶尔遇到无法避开的,便躲避在暗处,或者用最快的方式解决掉他们。
林楚悦顺从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干净利落地处理掉一个个障碍,尽量不让自己拖后腿 。
他们没有直接下山,而是走黑焱寨侧后方的一条僻静小道,朝着常山另一侧更为陡峭道山脊行去。
约莫一刻钟,来到一个覆满藤蔓的山洞前。
段骁阳把藤蔓拨开,里面传来微弱的光线和隐约的交谈声。
“进来!”段骁阳率先弯腰进去。
林楚悦紧随其后。
山洞不大,燃着火堆,洞内或坐或站着十多个人。
“东家!”
一声带着惊喜的虚弱呼唤从角落传来。
林楚悦循声望去,只见易昊、彭炎、卞康胜三人靠坐在石壁旁,胳膊上都缠着衣服撕下的布条,布条上渗出血迹。
“你们……”林楚悦快步走过去,看着他们受伤的样子,愧疚不已,“是我连累你们了。”
“东家言重了,我等既然拿了钱自当尽心尽力。”彭炎挣扎着想站起来,被林楚悦按住。
“多亏遇到世子殿下,否则东家怕是见不到我们了。”易昊心有余悸地说道,看向段骁阳道目光充满感激。
原来他们三人还未查到寨子所在,就被那些人发现了,一路奔逃,眼看着就要被拿下,段骁阳刚好带人经过,遂救了他们。
一番盘问下得知是林楚悦的护卫,就把他们安置在山洞养伤。
段骁阳走了过来,“我遇到时,他们三人正被七八个人围攻,虽然受了些伤,好在不致命。”
他目光扫过洞内其余人,解释了一句,“这些都是我暗中调集的人手。”
林楚悦站起来,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多谢世子殿下援手……”
段骁阳抬手打她未尽的话,“客气的话不必再说,你也救过我。”
说着走到山洞铺着干草的地方,示意林楚悦过来坐下,又递给她一块饼子和水囊,“先吃点东西缓口气,条件简陋,只有这些。”
洞内其他人虽然好奇地打量着林楚悦,但并无人多问,各自安静坐着或处理伤口,或吃着干粮。
林楚悦从被抓到现在滴水未进,又一路奔逃,嗓子都快干冒烟了,确实又渴又饿。
闻言没有推辞,接过来先狠狠灌了一大口水。
放下水囊,拿着干硬的饼子小口啃着,借着洞内火堆的光亮看向段骁阳。
他脸上带着疲惫,眼神明亮如水,沉静地望着她。
待看着林楚悦吃了几口饼咽下去后,段骁阳这才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我先说吧。”
“我舅舅去年奉密旨调查西南军军饷案,本以为案子最快半年最迟一年就能结束,但是两月前他突然失踪了,陛下派去的暗卫也失去行踪,这才派我来查探此事。”
“我查到军饷被重铸后混入寻常货物中,隐秘运到西越,又查了一些可疑的商行和镖局,最后发现这些重铸的军饷在常山失去踪迹。”
“后来查到黑焱寨就是中转地,而且他们不仅承担运转任务,还在暗中贩卖人口,一部分人会随着重铸的军饷一起,也被送往西越。”
“我带着人暗中在此观察,本想找到他们的接头人在动手,没想到看到你被抓了进去。”
西越?竟然和西越扯上了关系,林楚悦心往下坠,舅舅怕不是遇到了什么“通敌叛国”的大案?
沉吟片刻,在心里组织好语言,放下饼子,迎着段骁阳的目光,坦诚以待道:“我西行,是为了找我舅舅宋拓,他是一名镖师。”
“他最后一次走镖,是接了一个叫李天成的人的活计,舅舅在信中提到押送的东西是‘死沉死沉的铁疙瘩’,押镖的四人死了三个。
“镖局的人说,我舅舅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常山。”
死沉死沉的铁疙瘩?段骁阳目露思索。
“我查到这个李天成可能与景王母族张家有关,但种种结果又显示张家是被人利用名头……”
她将自己如何发现柳叶巷人贩子窝点,如何看到孩童被转移,以及在客栈受到驻防营盘查,怎样一路来到常山,以及发现被丢弃的生病孩子等等,都原原本本详细地告诉段骁阳。
她已经感觉到此事棘手复杂,事关大周西越,不是她一个小虾米能管的了的。
段骁阳静静听着,时不时发问几句,知道她不是因为在林府过的艰难才去投奔舅舅,不知为何心里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