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流转,时空变幻的感觉再次袭来,但与之前进入战场烙印时的混乱狂暴不同,这次的感觉更加柔和、深邃,仿佛沉入了一片温暖而厚重的海洋。
光芒散去,姜暮雨和墨雪脚踏实地(如果那能被称为“地”的话)。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们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日月星辰。
有的,只是一片无边无际、浩瀚无垠的光的海洋!
那“海水”并非液体,而是由无数种难以名状、不断生灭变幻的法则光流、本源气息、以及仿佛来自万物起源的 “概念”微粒 构成!它们缓缓流淌、旋转、交织,散发出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古老、纯粹、以及包容一切的意蕴。
这里就是……源海?万界法则与概念的源头之海?
仅仅是身处其边缘,感受着那弥漫的、最本源的气息,姜暮雨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洗涤了一遍,对“镇源”意境、对守夜人的力量、甚至对归墟鼎的混沌,都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悟。体内那块镇源石更是微微震颤,散发出愉悦的共鸣。
墨雪更是如同回到了母体般舒适,它从姜暮雨怀中跳下,落在那“光海”边缘由同样物质构成的、仿佛沙滩般的“岸边”,异色瞳眸中倒映着万千色彩,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它周身的“溯乱”之力,在这里似乎也变得异常温顺,甚至开始主动地、贪婪地吸收着周围那些最细微的法则碎片,仿佛在补充着某种本源。
他们所处的位置,似乎是这片浩瀚源海边缘的一小片“礁石”或者说“岛屿”。岛屿不大,通体由一种温润如玉、却比任何已知物质都要坚硬的灰白色石材构成。岛屿中央,矗立着一座古朴无华、没有任何文字和图案的 石碑。
石碑不高,却给人一种顶天立地、亘古长存的厚重感。它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自源海诞生之初便已存在,见证了无数世界的生灭,法则的变迁。
而在石碑的基座周围,散落着一些东西。
并非罗盘碎片,而是几样看起来平平无奇,却与周围源海气息隐隐相连的物件:一块表面布满天然孔洞、仿佛在呼吸的奇石;一节干枯却萦绕着微弱生机的树枝;一滴凝固在半空中、内部仿佛有星河旋转的水珠;还有一片薄如蝉翼、边缘流转着七彩光泽的金属片。
每一件,都散发着截然不同,却同样本源的气息。
“看来,通过试炼的‘奖励’,不仅仅是罗盘碎片。”姜暮雨走上前,仔细观察着这几样东西。他能感觉到,这些物件与源海有着直接的联系,很可能是某种“信物”,或者是理解不同本源法则的“钥匙”。
他没有贸然去拿,而是先看向那座无字石碑。
石碑光滑如镜,倒映着源海变幻的光彩,也倒映出他和墨雪的身影。当他的目光与石碑“对视”时,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石碑在“阅读”他,阅读他的过去、他的力量、他的意志,以及……他带来的那些罗盘碎片。
沉默持续了许久。
终于,一个并非通过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平静到仿佛亘古不变的意念,从石碑中传来:
“持‘信标’而来……历经‘战火’与‘守护’之试炼……汝等……已有资格……立于源海之畔。”
“然,‘源初之核’……非馈赠之物……乃平衡之枢……亦为灾厄之源……”
“汝所求为何?秩序?力量?真相?亦或……仅仅为了‘守护’那方寸之地?”
这个问题,直指本心。
姜暮雨没有丝毫犹豫,他看着石碑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双逐渐变得坚定的眼睛,沉声回答,声音在这片静谧的源海之畔清晰可闻:
“我求的,是守护我所珍视的‘日常’与‘平衡’。为此,我需要力量,也需要真相,去应对那些试图破坏这一切的存在。”
他的回答,坦荡而直接。
石碑再次沉默,似乎在衡量,在判断。
片刻后,那意念再次响起:
“善。”
“此间之物……可取其三。是为汝通过试炼之凭,亦为通往更深层‘源海’区域之‘契’。”
“集齐‘万界罗盘’,或可窥见‘源初之核’之影……然,切记……”
“窥见,即是承担。获得,即是枷锁。”
“汝之‘镇’与‘乱’……或为变数……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石碑的光芒微微一闪,似乎完成了它的“使命”,重新归于沉寂,再无任何回应。
姜暮雨对着石碑郑重地行了一礼,感谢其指引与警示。
然后,他看向基座周围那几样本源信物。
取其三。
他略作沉吟,选择了那节干枯的树枝(蕴含生命与造化本源)、那滴凝固的星河水珠(蕴含时间与空间本源)、以及那片七彩金属片(蕴含变化与锐金本源)。这三样,与他的镇源石(土、安定)、归墟鼎(混沌、吞噬)、星辉之笔(秩序、记录)以及墨雪的“溯乱”(混乱、变数)能够形成一定的互补与扩展。
他将三样信物小心收起,每一件都重若千钧,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本源之力。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那浩瀚无垠、仿佛蕴藏着宇宙所有秘密的源海,心中并无多少获得宝物的喜悦,反而更加沉重。
石碑的警告言犹在耳。窥见即是承担,获得即是枷锁。
追寻“源初之核”的道路,注定伴随着巨大的责任与风险。
他弯腰抱起还在岸边“补充能量”的墨雪。
“该回去了。”他低声道。
虽然源海之畔的感悟和获得的本源信物无比珍贵,但他心中更记挂着便利店的安危,记挂着尚未解决的“收藏家”和那扇“永恒绝望之门”的威胁。
星门基座在将他们传送来之后便暗淡了下去,但姜暮雨能感觉到,只要注入足够的力量(比如用星辉之笔引导罗盘碎片和本源信物的力量),应该可以再次启动,返回他们来的地方。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这源海之畔又静坐了片刻,尽可能地吸收和感悟着这里最本源的气息,巩固着刚刚突破的感悟和获得的新力量。
墨雪也乖巧地趴在他身边,异色瞳眸望着那流淌的光海,仿佛也在进行着某种深层次的蜕变。
不知过了多久,姜暮雨缓缓睁开眼,眼中神光内敛,气息更加深沉。
他站起身,取出星辉之笔和那拼合了四块的罗盘虚影,开始引导力量,激活返程的星门。
光门再次亮起。
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神秘浩瀚的源海之畔和那座沉默的无字石碑,姜暮雨抱着墨雪,一步踏入光门。
他们的身影消失。
源海之畔,重归永恒的寂静与流动。只有那座无字石碑,依旧静静地矗立着,倒映着万古流光,仿佛在等待着下一个有资格前来的“访客”。
而姜暮雨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那石碑光滑的表面,极其短暂地、模糊地……浮现出了一行不属于任何已知文字、却仿佛阐述着终极秘密的 银色轨迹,随即又迅速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