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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里,再发扬一下脑补能力,拼拼凑凑,我大概已经知道在我奇袭罗德岛期间发生了什么。
虽然救霜星的计划几乎没有差错,但就在这完美的掩护下,有人趁乱在龙门各处精准地抹了监察司的脖子。
这招太毒。对大炎而言,这无异于龙门脱光衣服在驰道上裸奔大喊着“我叛变了我要从大炎搬出去”没什么区别。
魏彦吾作为一个标准右派,为了维持表面太平连亲兄弟都可以出卖的怂货——至少在陈和塔露拉看起来是这么一个人,这会儿除了亲自滚回炎国都城,跪在真龙面前赌咒发誓、剖心自证,还能有什么别的招?
可惜,祸不单行,核心城在这时也正好失去控制,向着龙门而来,并宣称龙门是乌萨斯的领土。
龙门利益相关的老爷们瞬间就慌了,他们病急乱投医,却发现自己能依靠的只剩下近卫局背后另一位主人。
“走到这一步,科西切已经没有输的道理。”
“他巴不得龙门被逼急了眼,主动出击跟失控的核心城拼个你死我活。等两边都血流成河、精疲力尽,他和他的乌萨斯大军正好拍拍屁股过来,坐收渔翁之利——美滋滋。”
“领袖一定是看到了这点,才主动站出来以她的名义向大众担保。”
有人抽着烟,说出他的看法。他咬着牙说自己没跟错人,但眼下不赶紧把核心城停下,整合运动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其余人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却又只能把目光投向我——
“是的。”我点头,“我知道。”
“接下来我会前往研究所遗址,强行切断石棺供能,凯文,你认识路,带我先去。”
“我来帮忙。”陈的声音斩钉截铁。
罕见的,凯文没有立马应声。在这短暂的沉默间隙,陈已经一步上前,滚烫的手指像铁钳般死死攥住了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嵌进骨头里。她的手那么滚烫,她的眼神严肃又热血,像是随时能像动漫里改造人那样射出激光来把我洞穿。
但是——
“你不行,”我迎着她炽热的目光,语气不容置疑,“我有更要紧的事,非你不可。”
我回过头与陈对视。说实话她其实可以什么都不做等待这件事过去,继续当她光鲜亮丽维护治安的义警。无论是谁都不能苛责她什么。
可她偏偏跳进了这个火坑,还如此义无反顾。
如果我是科西切,我今天就会让陈与塔露拉姐妹情深的八卦小报遍布龙门街头巷尾,整个龙门再无她的容身之处。
是的,那家伙怎么可能不这么做呢?龙门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他没有必要留着这个不稳定分子。
我突然有点替陈晖洁不值——
“我需要你去找到米莎,记得吗?那个在龙门下城区流浪的孩子,我和塔露拉救助了她。”
顿了顿,我继续说到:“我已经派人先去了,但整合运动中混入了乌萨斯集团军,那孩子很机敏,一定不会把秘密交给陌生面孔。”
“但你不一样。我知道你能做到。”我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很早就见过她,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她冷冷道。
“我知道,但我必须让所有人以为她知道。”
我看着陈的眼睛把话说完,她听后久久说不出话。
爆炸的爆炸的余烬在她瞳孔深处缓缓熄灭,燃尽一切的火焰只留下一片冰冷的、死寂的废墟。空气仿佛凝固了。
余火在她眼睛里缓缓褪去,燃尽了一切的火焰最后只剩下一滩漆黑的空壳。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想掉头就跑,逃离她眼中那无声的、足以将我凌迟的愤怒。可我实在没有更好的牌可打了。于是我强迫自己气沉丹田,目不转睛地迎着她的视线,任由那里面深藏的、冰冷的怒火将我寸寸洞穿,钉在原地。
“我们会下地狱。”她说,猛地甩开我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向反方向离开。
“是的。”我点点头,抚摸着冰冷的黑棺,“我就是从地狱中苏醒的。”
那里连黑色都没有,只有吞噬一切的虚无。情感、思维,一切都被冻结、碾碎,连时间的流逝都感知不到。在漫长的虚无中,自我被无声地湮灭,所有残存的美好都化为养料,喂养着那仅存的一缕名为“灵魂”的微光。
物是人非。
“大学生……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凯文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说那些贱兮兮的俏皮话,也不再笑场。他伸出手,按住了我即将触碰控制面板的手。动作那么郑重其事,神情严肃得快要赶上我在“辩论”里看到的那个他。
——我几乎已经确定他在罗德岛“看”到了什么。
但我并不害怕。
因为我知道凯文就是凯文。
“别担心。”我试图让语气轻松点,拍了拍冰冷的棺椁,“这玩意不过是个不太好用的生命维持装置……”
“可是——如果以后您受到了致命伤,我们就连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了。”凯文忽然突兀道。
他话里有那么多不安和失落,好像他自己才是那个将要失去最后余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