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瞳孔异变
枫叶背面的自己正对着林峰眨眼。
这片从镜像门废墟里抓住的枫叶，此刻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掌心。林峰跌坐在钟表厂的碎石堆上，借着手机电筒的光仔细端详 —— 叶片背面的人脸轮廓与自己分毫不差，唯独左眼的瞳孔像被墨汁浸透，纯黑得没有一丝反光，连虹膜的纹路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后颈突然传来钻心的灼痛，像是有枚烧红的硬币正往骨头里摁。他猛地摸向衣领内侧，指尖触到片凹凸不平的皮肤，那里的齿轮印记不知何时变得滚烫，纹路里渗出的金色液体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与枫叶背面的黑色瞳孔形成诡异的呼应。
“左眼镜像化者，将成为新的容器……”
这句刻在地下室入口石板上的话突然撞进脑海。林峰挣扎着爬起来，刚才冲向西北角凹陷处时，他分明在那块松动的石板上见过同样的字迹，只是当时被赵磊的变故冲昏了头，没能细想其中的含义。
现在想来，从镜像门消失的那一刻起，某种更可怕的异变就已经在他身上悄然开始了。
他踉跄着冲向西北角，手机电筒的光束在摇晃中扫过满地碎石，那些黑色枫叶的背面都印着人脸，有赵磊惊恐的表情，有陈雪带泪痣的眼角，甚至有张教授镜像体那只纯黑的左眼。但当光束掠过其中一片时，林峰突然僵住 —— 那片枫叶上印着王警官的脸，右眼瞳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王警官……” 他颤抖着捡起那片枫叶，叶片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迹。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正是王警官的名字，来电显示的定位还在市精神病院，可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熟悉的粗嗓门，而是种齿轮摩擦般的嘶嘶声。
“林…… 峰……” 王警官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伴随着金属震颤，“张教授…… 跑了……”
林峰的心猛地沉下去。三天前王警官带队突袭精神病院时，张教授的本体正蜷缩在病床上胡言乱语，手腕的乌鸦纹身被诊断为 “病理性皮肤色素沉着”。当时谁都没在意他床头柜上那个标着 “7” 的银色冷藏箱，现在想来，那箱子的尺寸与祖父留下的黑色盒子惊人地相似。
“他带走了什么？” 林峰握紧枫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叶片背面的黑色瞳孔突然转动，看向他的左手 —— 那里的皮肤正在变得透明，透过淡粉色的皮肉，能隐约看到掌骨正在扭曲变形，指节处凸起的骨骼竟呈现出齿轮齿牙的形状。
“冷…… 藏箱……” 王警官的声音突然拔高，随后是玻璃破碎的脆响，“监控…… 拍到他往…… 城西…… 钟表厂……”
电话突然被切断，听筒里只剩下急促的忙音。林峰盯着手机屏幕上迅速消失的定位点，后颈的灼痛骤然加剧。他跌跌撞撞地冲向西北角的凹陷处，那块松动的石板下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边缘还残留着新鲜的水泥碎屑，显然是最近才被撬开的。
洞口的石壁上刻着行歪歪扭扭的字，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左眼镜像化者，将成为新的容器。” 每个字的笔画里都凝结着暗红色的结痂，像是用指尖的血写就。林峰摸出青铜戒指往石壁上蹭了蹭，戒指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那些字迹竟开始渗出血珠，在地面汇成个微型的齿轮图案。
“祖父的笔迹……” 他认出这种独特的弯钩笔法，与日记里记录实验数据的字体如出一辙。难道祖父早就预料到会有左眼镜像化的人出现？还是说，这行字是留给未来某个 “容器” 的警告？
洞口突然吹来阵阴风，带着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林峰打开手机电筒照进去，阶梯上布满杂乱的脚印，其中几枚沾着金色的粉末，与镜像体血液的颜色完全一致。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那把刻着 “Z” 字的手术刀，刀刃上还残留着第七实验体大脑的金色液体。
地下室比想象中更深。阶梯尽头的石门上挂着把生锈的铁锁，锁孔的形状与祖父留下的黑色盒子完全吻合。林峰将盒子嵌进锁孔，只听 “咔哒” 一声轻响，石门缓缓向内打开，扬起的灰尘在光柱里翻滚，露出个十平米左右的密室。
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敞开的铁盒，红色的丝绒衬里空荡荡的，只在角落留着个针管形状的压痕。盒盖内侧贴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祖父用钢笔写的字迹：“母本在档案室，用容器的血能唤醒它。” 纸条边缘有明显的撕扯痕迹，像是被人匆忙间扯下来的。
“注射器不见了……” 林峰的心跳开始加速。铁盒里的红色注射器本该是意识保存剂，现在却不翼而飞。他检查石台四周，发现地面有串新鲜的鞋印，鞋跟处的磨损痕迹与张教授常穿的牛津鞋完全一致 —— 张教授的本体来过这里！
石台上还残留着几滴黑色的液体，滴在地上形成冒烟的小坑。林峰用手术刀挑起一点，液体接触到刀刃的瞬间突然沸腾，散发出与镜像体血液相似的腥甜气味。他突然想起张教授镜像体在医务室用过的黑色液体，那种能让实验日志发光的物质，此刻正沿着石台的裂缝往下渗，在地面画出条蜿蜒的轨迹，指向墙角的一面铜镜。
这面铜镜嵌在石壁里，边缘雕刻着与祖父日记里相同的七星图案。林峰走过去时，镜中的自己突然歪了歪头 —— 现实中的他明明站得笔直。镜中人的左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黑色像墨汁滴进清水般晕染开来，很快就吞噬了整个瞳孔。
“你逃不掉的。” 镜中人突然开口，声音与林峰自己的声线完全相同，只是带着种不属于活人的冰冷，“从你接过那片枫叶开始，就已经是容器了。”
林峰猛地后退，撞到身后的石台。铁盒里的纸条飘落在地，背面突然显现出用金色液体写的字迹：“1943 年，第七实验体的左眼最先镜像化。” 他这才注意到，纸条的材质与祖父日记的内页完全相同，显然是从日记上撕下来的。
左手的透明感越来越强，指节处的齿轮状骨骼已经清晰可见。林峰按住手腕试图阻止这种变化，却发现皮肤下的血管正在发光，金色的血液顺着血管流动，在手腕处汇成个微型的齿轮，与后颈的印记产生共鸣般的震颤。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图片的瞬间，林峰的呼吸骤然停滞 —— 照片拍摄于精神病院的监控室，画面里张教授的本体正提着冷藏箱走出大门，他的白大褂下摆沾着与地下室相同的黑色液体，而他的左眼，已经变成了纯黑色。
照片的背景里，监控屏幕上显示着张教授病房的画面。空荡荡的病床上，枕头下露出半本实验日志，封面上用红色的字写着：“镜像化的三个阶段：瞳孔变色，骨骼齿轮化，意识被吞噬。”
“三个阶段……” 林峰喃喃自语，看向铜镜。镜中的自己正抬起左手，五指张开，掌骨的齿轮结构已经完全成型，皮肤几乎透明得能看见流动的金色血液。镜中人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举起右手按在镜面上，现实中的林峰感到右手传来一阵刺痛，低头看去时，手背上竟凭空出现了个齿轮形状的血印。
地下室的入口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正顺着阶梯往下走。林峰握紧手术刀，躲到石门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金属摩擦般的喘息声，他突然想起王警官电话里的异响，那种齿轮转动的声音此刻就在耳边。
石门被缓缓推开，一道手电筒的光柱扫进来。林峰屏住呼吸，看到来人穿着熟悉的警服，肩章上的编号正是王警官的 —— 但他的右眼，已经变成了纯黑色。
“林峰，我找到你了。” 王警官的嘴角咧开一个不自然的弧度，手里的手枪正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张教授说，只要杀了你，我就能恢复正常。” 他的手指扣动扳机，枪膛里却没有子弹，只有枚黑色的枫叶飘了出来，落在林峰脚边。
枫叶背面印着王警官的脸，双眼都是正常的颜色，只是表情充满了恐惧。林峰刚捡起枫叶，王警官突然抽搐起来，右手的指甲以惊人的速度变长，深深抠进自己的太阳穴。黑色的血液顺着指缝流下，在地面汇成个乌鸦形状的图案 —— 与张教授手腕的纹身完全相同。
“他在同化警察……” 林峰突然明白，张教授带走的冷藏箱里装着的，很可能是能加速镜像化的药剂。王警官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皮肤下的骨骼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哒声，他最后看了林峰一眼，右眼的黑色已经蔓延到脸颊，留下蛛网般的黑色纹路。
“档案室…… 在…… 图书馆……” 王警官的身体突然崩解，化作无数片黑色枫叶，飘散在地下室的空气中。最后一片枫叶落在铜镜上，镜中的自己正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躺着个红色的注射器 —— 正是铁盒里失踪的那支，标签上写着 “意识保存剂，仅对本体有效”。
林峰冲到镜前，伸手去抓注射器，指尖却穿过了镜面。镜中的自己突然抬起头，左眼的纯黑瞳孔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正提着标着 “7” 的冷藏箱走进图书馆的后门。那人影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晰，正是张教授的本体，而他的左手，正提着另一个人 —— 赵磊！
“想救他，就去档案室。” 镜中人将注射器举到眼前，针管里的红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但你要记住，保存了他的意识，你自己的就会被吞噬。”
注射器突然从镜中飞出，掉在林峰脚边。他捡起针管，冰凉的玻璃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后颈的灼痛再次袭来，这次他清楚地感觉到，齿轮印记的纹路正在往头皮里蔓延，像是有无数只细小的虫子在钻。
铜镜突然开始震颤，镜面浮现出图书馆的画面：古籍阅览室的地板上，用黑色液体画着个巨大的齿轮，张教授的本体正将冷藏箱放在齿轮中央，箱盖打开的瞬间，溢出的寒气中夹杂着赵磊的惨叫。
“还有两个小时。” 镜中人的声音带着倒计时般的冷漠，“当钟楼敲响午夜十二点，赵磊的意识就会被母本彻底吸收。” 镜面突然炸裂，碎片溅起的瞬间，林峰看到自己的左眼在碎片上的倒影 —— 纯黑的瞳孔里，映出无数个齿轮在转动。
左手的透明感已经蔓延到小臂，皮肤下的齿轮状骨骼清晰可见，连血管里流动的金色血液都在沿着齿轮的轨迹循环。林峰握紧注射器，针管里的红色液体似乎在回应他的心跳，发出微弱的光芒。
他冲出地下室时，废弃的钟表厂已经被诡异的雾气笼罩。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和铁锈混合的气味，地面的黑色枫叶在风中翻滚，每片叶子的背面都印着不同人的脸，却都有着纯黑的左眼或右眼。
图书馆的方向传来钟声，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林峰往校门口跑时，路过行政楼的镜子，橱窗玻璃里的自己正对着他冷笑，左眼的黑色已经蔓延到眉骨，留下蛛网般的黑色纹路。
他突然想起祖父日记里的一句话：“当容器的左眼完全镜像化时，就是母本觉醒的时刻。” 此刻口袋里的青铜戒指突然发烫，戒指内侧刻着的 “7” 字正在发光，像是在指引着什么方向。
跑过操场时，林峰突然停下脚步。月光穿透雾气，照亮草坪上的一道裂痕，裂缝里渗出的金色液体正在地面汇成个箭头，指向图书馆的古籍阅览室。而在裂痕的边缘，他看到了半枚熟悉的校徽 —— 是赵磊的。
看来赵磊在被带走前，曾在这里挣扎过。林峰捡起校徽，金属背面刻着的 “Z” 字已经被黑色的液体腐蚀，变得模糊不清。他突然意识到，张教授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赵磊，而是能让母本觉醒的容器 —— 也就是正在镜像化的自己。
图书馆的大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黑色的雾气。林峰握紧手术刀和注射器，推开门的瞬间，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古籍阅览室的地板上，用鲜血画着与镜中相同的齿轮图案，张教授的冷藏箱放在齿轮中央，箱盖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
而在齿轮图案的边缘，散落着无数片黑色枫叶，每片叶子的背面都印着赵磊的脸，双眼紧闭，表情痛苦。
“你终于来了。” 张教授的声音从阅览室深处传来，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咔哒声，“母本已经等你很久了。”
林峰举起手机电筒照过去，只见张教授的本体站在巨大的书架前，手里举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块灰白色的脑组织，表面覆盖着跳动的七星符号 —— 正是第七实验体的大脑碎片，镜像母本。
而在张教授的脚边，赵磊蜷缩在地上，双眼紧闭，眉心的位置有个齿轮形状的血洞，黑色的液体正从洞里往外渗。
“他的意识已经被抽离了。” 张教授的左眼完全变成了纯黑色，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现在，轮到你了，新的容器。”
母本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阅览室。林峰感到后颈的齿轮印记剧烈震颤，左手的透明皮肤下，齿轮状的骨骼开始疯狂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低头看向掌心的枫叶，叶片背面的自己正对着他眨了眨眼，左眼的黑色已经蔓延到整个眼眶，像戴着一副诡异的面具。
注射器里的红色液体在光芒中沸腾起来，仿佛在催促他做出选择。林峰知道，只要将这针药剂注入赵磊的体内，就能保存他的意识，但自己的左眼将彻底镜像化，成为新的容器。
就在这时，书架突然剧烈晃动，整排古籍轰然倒塌。烟尘中，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影走了出来，右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 陈雪正举着一把手术刀，刀尖对准张教授的后心，而她的左眼，已经变成了纯黑色。
“你不能这么做。” 陈雪的声音带着种陌生的冰冷，“母本需要的是自愿献祭的容器。”
林峰突然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更大的陷阱。无论是张教授的本体，还是陈雪，都在引导他走向同一个结局 —— 成为镜像母本的新容器。而此刻，他左手的齿轮状骨骼已经开始刺穿皮肤，金色的血液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远处的钟楼传来第一声钟响，午夜十二点的倒计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