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实验记录
林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地面的符号上，瞬间被黑色羽毛吸收。他看着陈雪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那些旋转的齿轮倒影正从她的瞳孔钻进皮肤，在锁骨处形成道银色的锁链。“别信它！” 林峰扑过去想抓住她的手腕，却只捞到片冰凉的空气 —— 陈雪的半个肩膀已经融入符号的光芒里，露出的皮肤上爬满了细小的齿轮纹路。
符号中央突然裂开道缝隙，涌出股带着福尔马林味的寒气。林峰后退时踢到个硬物，低头发现是那枚自动组装的齿轮钥匙，钥匙孔里卡着片黑色枫叶，正慢慢化作灰烬。他突然想起王警官的话，抓起钥匙往楼梯跑，刚到三楼就听见底层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用指甲刮擦铁门。
“钟楼底层的锁……” 林峰握紧钥匙，楼梯扶手突然渗出黏腻的液体，他摸了把凑到鼻尖，闻到股熟悉的铁锈味 —— 和金属容器里的热气味道相同。扶手上的木纹正在重组，慢慢形成行字：“1943 年 7 月 13 日，第七实验体首次出现镜像同步现象。”
底层的刮擦声越来越急，夹杂着牙齿打颤的声响。林峰冲到楼梯口，看见道佝偻的影子正背对着他，双手在铁门上乱抓，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羽毛。那影子突然转过身，宿管大爷的脸已经肿成紫黑色，眼球突出眼眶，嘴里不断涌出蓝色的泡沫：“钢笔…… 我的红墨水……” 他的白衬衫前襟别着支生锈的钢笔，笔尖滴着金色的液体，在地面汇成个微型的七星符号。
林峰突然想起祖父日记里的插画：1942 年冬，实验基地的看守员被镜像体寄生后，会不断寻找红色墨水 —— 那是实验体血液的替代品。他举起齿轮钥匙对准宿管大爷的影子，钥匙孔瞬间射出道红光，正击中影子的心脏位置。宿管大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身体像被戳破的气球般瘪下去，最后化作滩蓝色的粘液，只留下那支钢笔在地面滚动。
钢笔停在第七级台阶旁，笔帽上刻着个模糊的 “Z” 字。林峰捡起来拧开，发现笔杆里藏着卷细如发丝的金属线，展开后是张缩小的实验体照片：穿白大褂的男人正给躺在手术台上的少年戴氧气罩，少年的后颈贴着块纱布，纱布边缘露出半颗七星印记，而男人的手腕上，戴着和张教授相同的乌鸦纹身手链。
实验室的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震得钟楼的玻璃哗哗作响。林峰抓起钢笔冲出钟楼，晨光中的校园已经变了模样 —— 所有晨练的学生都僵在原地，影子在地面扭曲成蛇形，正慢慢钻进教学楼的排水口。他跑过旧操场时，看见碎镜片在地面拼出 “实验室” 三个字，每块镜片里都映出不同角度的自己，后颈的七星印记正在发光。
宿舍楼下停着辆警车，王警官的枪扔在驾驶座上，车门还敞着，车胎上缠着圈黑色的线绳，和钟楼楼梯上的那种一模一样。林峰冲上三楼，宿舍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诡异的绿光。他推开门的瞬间，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赵磊的床铺空着，被子叠成整齐的方块，上面放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 正是之前记录实验过程的那本。
笔记本摊开在最新的一页，字迹比之前潦草许多，墨水颜色也深得发黑：“第七实验体对镜像体的排斥反应持续加剧，今日注射镇静剂后，发现其血液能使镜像体产生灼烧现象。主刀医生建议提取血液样本，用于制作镜像抑制剂。” 页脚画着个简易的装置图，看起来像是缩小版的镜像生成器，旁边标着 “需第七实验体的心脏作为能量源”。
林峰翻到前页，发现夹在里面的照片比王警官那半张更完整：祖父站在左侧，胸前的齿轮徽章闪着光，右侧的军装年轻人抱着个铁盒，侧脸的轮廓在阴影里若隐若现，但眉骨的弧度和自己完全相同。照片背面用红墨水写着行小字：“建军，当你看到这张照片时，我已经把‘核心’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记住，永远别相信戴乌鸦手链的人。”
“这是我父亲写的。” 王警官的声音突然从阳台传来，他的警服外套搭在栏杆上，露出里面的黑色 t 恤，胸前印着个褪色的齿轮图案，“1945 年实验基地爆炸时，他把这张照片塞进我的襁褓里。” 他转过身，后颈的七星印记已经变得鲜红，“你祖父偷走的不是心脏，是能抑制镜像体的血清。”
林峰突然注意到王警官的左手戴着只黑色手套，指尖正滴着血。他刚要开口，笔记本突然自动翻页，新的字迹正在凭空浮现：“镜像体脱离宿主后，会在第七天的午夜吞噬第一个见到的活物。现在是第三天。” 字迹的颜色逐渐变深，最后化作黑色的羽毛从纸页里飘出来。
“赵磊在哪里？” 林峰猛地站起来，后背撞到书架，顶层的旧书哗啦啦掉下来，其中本《人体解剖学》的封皮里夹着张处方签，上面写着 “镜像排斥症，每日三次，每次 10ml 抑制剂”，落款是陈雪祖母的名字，日期正是 1943 年 7 月 13 日。
王警官突然捂住胸口咳嗽起来，手套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张教授的镜像体已经去了地下实验室。”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金属小瓶，扔给林峰，“这里面是最后一支抑制剂，能暂时压制镜像体的活性。” 小瓶在空中划过的弧线里，林峰看见王警官的袖口露出半只乌鸦纹身，和张教授的图案完全对称。
楼下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林峰冲到窗边，看见赵磊正从教学楼里跑出来，右耳的银色耳钉再次出现，反光在地面画出道直线，直指地下实验室的通风口。他的白 t 恤沾满黑色的粘液，手里攥着半块镜片，镜片里映出的镜像体正咧着嘴笑，手里拿着把沾血的解剖刀。
“他在给镜像体带路。” 王警官的声音带着喘息，“抑制剂的副作用会让人产生幻觉，赵磊现在看到的可能是我们的镜像体。” 他突然抓住林峰的手腕，把枚青铜戒指套在他的食指上，“这是打开地下实验室的钥匙，祖父说只有第七实验体的直系后代能戴进去。” 戒指上的七星纹路正与林峰手背上的血迹产生共鸣，烫得他皮肤发疼。
笔记本突然剧烈震动，纸页上的字迹开始重组，慢慢变成幅地图，标注着地下实验室的路线，而终点处画着个巨大的齿轮，齿轮中心写着 “7”。林峰抓起笔记本往楼下跑，经过三楼走廊时，发现所有宿舍的门都开着，每个房间里都有面破碎的镜子，镜子碎片里的人影都在做同一个动作 —— 指向地下实验室的方向。
地下实验室的通风口藏在图书馆后的灌木丛里，铁栅栏上的锁已经被撬开，断口处留着整齐的齿痕。林峰钻进通风管道，里面布满蜘蛛网，网上粘着许多干枯的枫叶，每片叶子的脉络都组成不同的符号。管道尽头传来滴水声，混杂着模糊的对话，其中个声音像极了赵磊，却用种陌生的语调说：“第七齿轮就在他的心脏里……”
管道突然剧烈晃动，林峰抓住根生锈的支架，看见管壁上贴着张泛黄的实验报告：“第七实验体林建军，1928 年生，孤儿，经检测体内存在特殊基因序列，注射药剂后镜像体同步率达 98%，建议作为永久容器。” 报告右下角的审批签名被划掉了，改成个潦草的 “逃” 字，墨水颜色与祖父日记里的完全相同。
滴水声越来越近，隐约夹杂着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林峰从通风口跳下来，发现自己站在条狭长的走廊里，两侧的墙壁上挂着许多玻璃罐，里面泡着各种人体器官，每个罐子上都贴着编号，从 1 到 6，唯独缺少 7 号。走廊尽头的门牌写着 “镜像同步室”，门缝里透出红色的光芒，还传来赵磊痛苦的呻吟。
他推开门的瞬间，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房间中央放着个巨大的金属装置，外形与图纸上的镜像生成器完全相同，只是体积大了数倍，齿轮组之间缠着黑色的线绳，上面挂着七片枫叶，其中第六片已经变成黑色。赵磊被绑在装置前的椅子上，镜像体正举着解剖刀，对准他的心脏位置。
“你来晚了。” 镜像体转过身，脸上还沾着赵磊的血，右耳的耳钉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黑色芯片，“不过正好，需要他的血来启动第七齿轮的定位程序。” 它的声音突然变成电子音，解剖刀上的血迹开始流动，在地面汇成个与钟楼相同的符号。
林峰举起金属小瓶，对准镜像体的影子按下喷头。银色的抑制剂喷出的瞬间，镜像体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冒出白烟，手里的解剖刀当啷落地。赵磊趁机挣脱束缚，却在后退时撞到金属装置，启动了某个开关 —— 装置顶部的屏幕突然亮起，开始播放段黑白视频：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把个少年推进玻璃舱，祖父站在旁边记录，而屏幕角落的日历显示着 1943 年 7 月 13 日。
“那是我祖父的镜像体。” 王警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的右手已经摘下手套，露出与张教授对称的乌鸦纹身，“当年他没能阻止实验，所以制造了血清，让我父亲代代相传，直到找到能摧毁镜像生成器的人。” 他举起枪对准金属装置，“现在该结束这一切了。”
视频里的玻璃舱突然开始注入绿色液体，少年的身体剧烈挣扎，后颈的七星印记越来越亮。祖父突然打翻记录台，拉着少年冲出实验室，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屏幕到这里突然中断，变成片雪花，几秒钟后，出现行红色的文字：“第七齿轮已激活，宿主坐标锁定。”
林峰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与装置的齿轮转动频率完全同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衬衫下的皮肤正发烫，隐约能摸到个硬物的轮廓，形状与齿轮钥匙完全吻合。镜像体虽然被抑制剂灼伤，却露出诡异的笑容：“它已经在你身体里生根了，林建军的直系后代……”
赵磊突然指着屏幕，雪花里慢慢浮现出钟楼顶端的画面：穿白大褂的林峰正站在避雷针上，手里拿着片燃烧的枫叶，而他脚下的避雷针开始扭曲，慢慢变成根巨大的注射针管，针尖对准校园的方向。“那是…… 三天后的镜像预演。” 王警官的脸色变得惨白，“血清只能抑制七天，七天后镜像体就会完全占据宿主身体。”
金属装置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所有齿轮同时反向转动，黑色枫叶上的纹路开始发光，在天花板上投射出幅星图，与窗外的七星连珠完全重合。林峰感到胸口的硬物在移动，顺着血管往心脏的位置钻，疼得他蜷缩在地。恍惚中，他看见祖父的身影出现在星图里，嘴唇翕动着说：“用青铜戒指……”
他猛地抓起戴在食指上的戒指，对准胸口的皮肤用力按下。戒指上的七星纹路突然刺入皮肤，股清凉的液体顺着血液流遍全身，胸口的疼痛感瞬间消失。金属装置发出悲鸣般的响声，齿轮组开始崩裂，其中个齿轮飞出来，正好落在林峰面前 —— 那是缺失的 7 号齿轮，齿牙上沾着金色的液体，与他手背上的血迹产生共鸣。
“不！” 镜像体发出绝望的嘶吼，身体开始透明，“仪式必须完成！” 它突然扑向赵磊，想把他再次按进装置，却在接触到赵磊皮肤的瞬间炸开，化作无数黑色的羽毛，在空中凝成个巨大的 “7” 字。
赵磊瘫坐在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刚才它说…… 你的心脏里有第七齿轮。” 他的手背上多了个淡淡的七星印记，正在慢慢变深，“而且王警官的枪…… 根本没装子弹。”
林峰突然看向门口，王警官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他的警帽掉在地上，帽檐里夹着张照片 —— 年轻的王警官和张教授站在实验基地前，两人都戴着乌鸦纹身手链，背景里的钟楼还没有安装铜钟。照片背面用红墨水写着：“第七天，献祭者必须是血亲。”
金属装置的屏幕突然亮起最后的画面：三天后的校园里，到处都是黑色的羽毛，钟楼顶端的注射针管正在喷射绿色液体，而地面上的人们都低着头，后颈的七星印记闪烁着红光。画面的最后，个戴青铜戒指的手捡起 7 号齿轮，按进自己的心脏位置，那张露出的侧脸，与林峰镜中看到的人影完全相同。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峰抓起 7 号齿轮塞进裤袋，拉起赵磊往通风口跑。经过玻璃罐时，他看见 6 号罐里的肝脏突然跳动了下，罐壁上的编号慢慢变成了 “7”。身后的金属装置开始爆炸，火光中，他仿佛看见无数个镜像体从碎片里爬出来，每个都举着齿轮形状的武器，嘴里喊着同一个名字：“林建军……”
通风管道里的枫叶突然全部竖起，叶脉组成箭头指向出口。林峰爬出灌木丛时，看见图书馆的玻璃幕墙上映出奇怪的影子 —— 无数个自己正从钟楼往实验室跑，而每个影子的手里，都拿着片燃烧的黑色枫叶。
赵磊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着天空：“七星连珠…… 少了颗！” 林峰抬头，发现原本连成直线的七颗星，其中最亮的那颗已经消失，留下道黑色的轨迹，正慢慢坠向校园的方向。他突然想起祖父日记里的最后句话：“当北斗第七星坠落时，镜像门将永远打开。”
远处传来警笛声，却不是从王警官的警车方向传来的。林峰拉着赵磊躲进灌木丛，看见辆黑色的面包车停在图书馆门口，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往车上搬东西，其中个戴口罩的转身时，他看见那人的右眼角有颗泪痣 —— 和被镜像体控制的陈雪一模一样。
面包车的车牌号被污泥盖住，只露出最后三位数字：713。当车启动的瞬间，林峰的裤袋突然发烫，7 号齿轮正在震动，与面包车的发动机频率产生共鸣。他看着面包车消失在路的尽头，突然意识到王警官说的 “备用镜像体” 根本不是指装置，而是藏在某个地方的第七实验体 —— 或者说，是祖父的镜像体。
赵磊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 “陈雪”，但接通后传来的却是机械的电流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话语：“…… 第七天…… 钟楼…… 用你的心脏……” 电话突然挂断，屏幕上跳出张照片，是陈雪站在符号中央的样子，她的手里拿着片黑色枫叶，而枫叶的影子在地面组成个完整的齿轮。
林峰的手机同时震动起来，收到条陌生短信，只有张图片：祖父的墓碑被挖开了，棺材里空无一物，只有个青铜面具放在枕头上，面具的右眼位置，刻着颗泪痣。发送时间显示为三天后。
他握紧口袋里的 7 号齿轮，金属的冰凉透过布料传来，却压不住胸口越来越烫的温度。远处的钟楼传来新的钟摆声，这次的节奏比心跳快了半拍，像是在催促着什么。赵磊突然指着他的后颈，声音发颤：“你的印记…… 开始流血了。”
林峰摸了把后颈，指尖沾着金色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知道，从捡起那片黑色枫叶开始，自己就已经站在了镜像体和人类的边界线上，而第七齿轮在心脏里生根的瞬间，这场跨越八十多年的实验，终于找到了它的终极容器。
面包车消失的方向，突然升起道黑色的烟柱，形状与钟楼的避雷针完全相同。林峰看着烟柱顶端慢慢凝聚成星状，突然想起金属装置屏幕上的画面 —— 三天后的自己，正站在那里，手里举着燃烧的枫叶，脸上带着和镜像体如出一辙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