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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造太阳”,把新建造的水泥城墙染上了一层暗红,也把蛮荒商会二小姐凯瑟琳·火焰鸟的侧影拉得老长。她这是第三次踏足这片被称为“血饮新城”的土地,每次来,这里都在以一种令人不安的速度膨胀、硬化。

上一次看见的还只是地基的地方,如今已立起了粗犷但坚固的石木结构房屋;空气中弥漫着烧荒、汗水和新伐木材混合的气味,嘈杂却充满一种蛮横的生命力。

凯瑟琳穿着剪裁精良、绣着家族藤蔓纹章的骑装,皮靴踩在还有些松软的地面上,眉头微蹙。

她的护卫们沉默地跟在身后,眼神警惕地扫过那些正在劳作的人们。

这些人……不一样。不是她惯常见到的那些麻木、佝偻的农奴或流民,他们的动作有力,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刺人的专注,即便面对她这位商会二小姐,也只是沉默地行礼让路,不见卑微,只有一种程式化的纪律。

她被引到那片正在扩建的中心广场,远远就看到了那个被手下称为“领主”的男人。他站在那里,正对着一群刚刚抵达、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说着什么。凯瑟琳放缓脚步,她想听听这个神秘男人如何“安抚”这些消耗品。

然而,她听到的却是:“……加入新城,付出劳动,获得食物、住所,以及……新生。”

紧接着,她看到了让她血液几乎凝固的一幕。

那个男人,那个掌控着神秘力量、连王国情报网都摸不清底细的男人,竟从身旁随从捧着的金属盒里,取出了一枚枚指甲盖大小、泛着奇异柔和光泽的物事——生命胶囊!

凯瑟琳对这玩意儿再熟悉不过,商会内部对它的评估是“无价之宝”,是能批量制造绝对忠诚精锐的神物!他、他竟然把如此珍贵的东西,像发糖豆一样,亲手递给了那些肮脏、低贱、命如草芥的流民!

一个枯瘦的老者颤抖着接过,一个脸上带着污痕的妇人小心翼翼捧着,甚至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也分到了一颗!

“你疯了吗?!”

凯瑟琳再也忍不住,提着裙摆几步冲了过去,也顾不得什么贵族礼仪和商会代表的矜持,声音因为震惊和某种被亵渎的愤怒而尖利起来。她指着那些正小心翼翼将胶囊吞下的流民,胸口剧烈起伏:“这些……这些贱民的命,如同草芥!你竟然把‘生命胶囊’给他们?你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吗?用在这些人身上,简直是……是暴殄天物!”

我缓缓转过身,阳光落在我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上。我甚至没有因为凯瑟琳的失态而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在我的领地,”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广场上的风声和远处的劳作声,“没有贵族,没有贱民。只有建设者和战士。他们付出了信任和劳动,就有资格获得力量与忠诚的回报。在这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战士。”

“平等的……战士?”凯瑟琳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她想反驳,想嘲笑,想用王国千年传承的贵族制度、用血脉论、用力量至上的一切准则来驳斥这异端邪说。可看着我这双眼睛,以及周围那些刚刚服下胶囊、眼神迅速从茫然变得坚定起来的“新居民”,她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化成一种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平等的战士?这世上哪有什么平等!力量天生就该被垄断,血脉天生就分高低贵贱!他到底想做什么?

当天的交易,凯瑟琳有些心不在焉。她带来的几大箱金银铜币,以及精心搜集的王国动态和贵族谱系情报,似乎都失去了意义。我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清单,目光却在她带来的几本厚重典籍——记载着王国法律和贵族礼仪的“圣典”——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怜悯?

交易结束,我没有多留她,只是惯例地询问了下次商队抵达的大致时间。凯瑟琳带着满腹的疑虑和不安,住进了新城为她准备的、虽然简陋但异常干净的客房。夜里,她听到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操练声和某种低沉的、非人的机械轰鸣,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薄雾尚未散尽。凯瑟琳被一阵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惊醒。她推开窗户,清晨的冷空气涌入,让她打了个寒颤。然后,她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景象。

薄雾缭绕的城墙之外,那片新开辟出的巨大平野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寂静无声,却杀气森然。

五百人。

只多不少。

他们排成整齐的方阵,统一的迷彩服和黑色的防弹衣,在晨曦微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手中的武器,并非她熟悉的刀剑矛戟,而是一种造型奇特、有着幽深管口的金属造物,整齐地斜指天空。每一个战士都像铁铸的雕像,挺直如松,眼神锐利,没有丝毫杂音,只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即将爆发的力量感。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照亮了这片钢铁丛林,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凯瑟琳的目光扫过这支军队,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胸骨。“平等的战士……”

我昨天的话,此刻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这不是口号,不是幻想!我真的做到了!用那种名为“生命胶囊”的神物,打破了血脉和出身的枷锁,将一群乌合之众,在短短时间内,锻造成了这样一支……一支令人灵魂颤栗的军队!

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这个新城,根本不在意王国的金银,不在意所谓的贵族制度。我视青铜时代的冷兵器文明如无物,并非狂妄。我是在用我的方式,塑造一种全新的、颠覆一切的秩序!

什么神赐贵族,什么血脉尊卑,在这片钢铁洪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这世上,从未有什么天生的高贵,唯有我手中掌握的、名为“真理”的钢铁力量,才能碾碎旧世界的一切,重塑新的规则!

凯瑟琳,蛮荒商会的二小姐,自幼熟谙权力博弈的精英,此刻面色煞白,扶着窗棂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她看着城下那支沉默的军队,看着军队前方那个负手而立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和……明悟,席卷了她。

凯瑟琳带着商会所有人在食堂用过了早餐,便留下一份下次交易的清单,踏上的返程。但她没离开多久,领地就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荒野,风卷起沙砾,抽打在粗糙的岩石城墙上。我的领地,血饮新城,像一颗顽固的钉子,楔在这片被王国遗忘的贫瘠土地上。城墙不高,但厚实,每一块石头都浸透着边民的血汗。

城堡大门前的空地上,气氛凝滞得如同冻原。王国特使,一个穿着丝绸滚边天鹅绒外套、下巴抬得快要戳破天的年轻人,端坐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他身后,三百名王室重甲骑兵肃立如铁铸的雕像,厚重的板甲在阴郁的天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马蹄偶尔刨动地面,发出沉闷的金属磕碰声。那股混合着皮革、钢铁和傲慢的气息,几乎要压过荒野的风。

冲突来得突兀而残忍。我的一名传令兵,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或许是因为紧张,在检查特使文书时动作慢了些许。特使纤细的眉毛一拧,他腰间的佩剑已然出鞘,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那颗年轻的头颅滚落在地,脸上还残留着惊愕。无头的尸身晃了晃,才沉重地倒下,温热的鲜血迅速洇湿了干涸的土地。

特使优雅地甩了甩剑刃上的血珠,归入鞘中,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按王国律法,冒犯特使,等同叛国。处置一个无礼的贱民,是本人的权力,也是给领主阁下提个醒。”

他身后,三百铁骑无声,但那股肃杀之气陡然升腾。空气里只剩下风声,还有血滴渗入泥土的细微声响。

我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平复。目光从哨兵僵硬的尸体上移开,掠过那片刺眼的猩红,然后,转向身侧。

卡尔就站在那里。

像一块沉默的礁石,对眼前发生的惨剧毫无反应。她穿着她那套板甲,外面罩着褪色的罩袍,旧得几乎看不清原来的纹章。背后背着那把大剑。她整个人站在那里,气息内敛,仿佛与城墙、岩石融为一体。只有当我看向他时,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才微微转动,迎上我的视线。

我笑了。

嘴角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风。

“卡尔。”

她微微躬身。

“杀光他们。”我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晚餐多加一份烤肉,“留下那个特使。”

没有疑问,没有迟疑。卡尔只是简单地点了一下头:“如您所愿,主人。”

“铿!”

大剑出鞘的声音并不嘹亮,却像一道霹雳,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卡尔的身影,在同一瞬间动了。

那不是冲锋,更像是一道贴地掠过的黑色闪电。面对开始涌动、发出低沉吼声的三百铁甲洪流,她一个人,一把剑,逆流而上。

第一个重骑兵刚刚平举骑枪,卡尔的剑尖已经点在了他头盔与颈甲的缝隙处。一抹血花飙出,沉重的躯体轰然坠马。第二个骑兵的战斧呼啸劈下,卡尔侧身,剑脊贴着斧刃滑入,手腕一抖,剑尖诡异地从对方腋下的甲胄连接处刺入。惨叫声被金属扭曲的声音淹没。

快!快到极致!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挥剑,都精准、高效,直指要害。重甲骑兵的防御在她面前仿佛纸糊一般,那些坚固的板甲、锁甲,总会被找到最脆弱的那一点——关节、面甲缝隙、颈项。她的剑术不像决斗,更像是一场冷酷的解剖,一场死亡的舞蹈。

战场变成了屠宰场。剑锋切开金属,撕裂血肉,折断骨骼的声音此起彼伏,混合着战马的悲鸣和垂死者的哀嚎。卡尔的身影在钢铁丛林中穿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残肢断臂四处飞溅。鲜血染红了大地,也染红了她那身褪色的罩袍。

特使脸上的傲慢和轻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惊恐,继而变成惨白。他坐在马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看着他倚仗的王牌,那三百名足以碾压一个小公国的重甲骑兵,像雪崩一样瓦解、崩溃。他想喊什么,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咯咯的声响。

不到一刻钟。

荒野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呜咽着掠过。先前肃杀威严的骑兵方阵,已化为一片狼藉的尸山血海。残缺的肢体、碎裂的兵甲、倒毙的战马,铺满了城堡前的空地。浓烈的血腥味冲天而起,令人作呕。

卡尔站在尸堆中央,浑身浴血,大剑斜指地面,血珠顺着剑刃缓缓滴落。她微微喘息着,板甲上沾满了血污和碎肉,但那双眼睛,依旧平静得像深潭。

她迈步,走向那个抖得像风中落叶的特使。

特使尖叫起来,拔转马头想跑。卡尔的身影一晃,已然出现在马侧,伸手抓住特使的脚踝,猛地将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噗通!”特使狼狈地摔在血泥之中,华丽的衣袍瞬间污浊不堪。

卡尔像拎小鸡一样,提着不断挣扎、哭喊的特使,走到我的面前,将他扔在地上。

“主人,任务完成。”

我低头,看着脚下这个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再无半点威严可言的王国特使。

他抬起头,色厉内荏地尖叫:“你……你这个疯子!边境的野狗!你杀了王室骑兵!这是叛逆!是向整个王国宣战!你和你的领地都会被碾成粉末!”

我蹲下身,伸出手,捏住他油腻的下巴,强迫他抬起那张涕泪交加的脸。我的脸上依旧挂着那丝冰冷的笑意。

“宣战?不,尊贵的特使大人。”我凑近他,声音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是在给你的家族,一个机会。”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

“传信给你们家族,派人带1000w金币”我一字一顿地说,“来换他们唯一的继承人,你的,这条命。明白了吗?”

特使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眼神涣散,只剩下绝望的恐惧。

我没有把他关进地牢,而是命人将他剥去华服,只剩一件单薄的衬衣,用粗大的铁链锁在城堡大门正上方悬出的铁笼里。那笼子原本是用来悬挂高级邪魔的,如今成了这位贵族公子的居所。

他每天暴露在风吹日晒、鹰隼窥视之下,吃着士兵们都不屑的粗劣食物。我让过往的商队、流浪的诗人、四周的领民,都能清楚地看到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特使,是如何在绝望中一点点崩溃的。他的哀嚎和哭泣,成了血饮新城的背景音。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王国中心。起初是难以置信,继而朝野震动,最后是特使所属的紫荆花家族的滔天怒火和屈辱。谈判的信使来了几波,威逼利诱,都被我轻易挡回。我的条件没有任何更改的余地:1000w金币,换独子活命。

僵持了数周。

终于,在一个黄昏,地平线上出现了蜿蜒的队伍。那不是军队,而是满载的马车。紫荆花家族,这个王国排位前50的豪门,低下了他们高贵的头颅。

一辆辆马车停在护城河外。沉重的橡木箱子被抬下来,打开,里面堆积如山的金币,折射出耀眼夺目、令人窒息的光芒。那光芒如此强烈,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连城墙上的士兵都看得屏住了呼吸。

特使在铁笼里发出了劫后余生的嚎哭。

我带着卡尔和少数亲卫,走出城堡。我走到那一箱箱财富面前,随手抓起一把金币,看着它们从指缝间滑落,叮当作响。

紫荆花家族的代表,一个面容枯槁的老管家,强忍着屈辱,递上厚厚的羊皮卷:“领主阁下,这是清单,请您过目。按照约定,1000w金币尽在于此。请释放特使大人。”

我没有接清单,而是转身,面向城堡方向,提高了声音,确保城墙上下的每一个士兵、每一双窥探的眼睛都能听到:

“我的领民们!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王都贵族们视若生命的财富!这就是他们用来衡量我们边民性命的价值!”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我猛地一挥手。

“倒进去!”

士兵们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他们抬起沉重的箱子,将里面黄澄澄的金币,像倒垃圾一样,哗啦啦地倾泻进护城河里!

金色的瀑布!难以计数的财富撞击着水面,沉入淤泥,将浑浊的河水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金色光泽。整个天地间,只剩下财富毁灭时发出的巨大轰鸣,以及所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紫荆花家族的代表瘫软在地,面如死灰。铁笼里的特使,嚎哭变成了绝望的嘶吼。

我拔出腰间的长剑,剑锋指向南方,王都的方向。声音不大,却如同寒冰撞击,清晰地传遍四方:

“现在——”

我目光扫过卡尔,扫过我那些因震惊和狂热而面孔扭曲的士兵,扫过这片浸透血与火、如今又铺满了黄金的贫瘠土地。

“该让王国中心那些老爷们明白,在这片土地上,谁的律法,”我顿了顿,剑尖迸射出一点寒星,“才是真理!”

特使的马车带着一路烟尘,仓皇逃离了新城那令人窒息的威压范围。直到确认后方没有追兵,车内的随从们才敢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开始处理特使身上虽不致命却极具羞辱性的伤痕。特使本人则蜷缩在角落,眼神涣散,口中不住地喃喃:“怪物……那个女人……是怪物……”

数日后,特使终于回到了家族位于行省中心的宏伟城堡。当他被搀扶着,踉跄踏入家族议事厅那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时,早已等候多时的家族核心成员们立刻投来了混杂着惊疑、愤怒与难以置信的目光。

端坐于主位上的家主,一位面容威严、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强压着怒火,沉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那可是三百名最精锐的重甲骑兵!还有两位银星骑士大人随行!就算是遭遇伏击,也不可能全军覆没!难道那个边远地区的泥腿子领主,藏着数千大军?”

特使听到“数千大军”四个字,身体猛地一颤,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时刻。他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家主……不……不是大军……没有伏击……”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那个让他灵魂战栗的事实:“准确地说……是被一个人……一个人干掉的!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一个人?女人?”议事厅里顿时一片哗然。一位脾气火爆的家族武将猛地拍案而起,“放屁!特使,你莫不是被吓破了胆,开始胡言乱语了?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对抗三百重骑和两位银星骑士?就算是传说中的黄金骑士,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是真的!千真万确!”特使激动地尖叫起来,眼中充满了恐惧,“我亲眼所见!那个女人……她穿着覆盖全身的暗色板甲,样式古老得我从没见过!她用的是一把……一把比人还高的巨剑!剑身上有血红色的符文,像活的一样在流动!她……她就像割草一样……骑士们的冲锋在她面前就像笑话,银星骑士大人的斗气……连她的盔甲都擦不破!”

“女人……板甲……巨剑……血色符文……” 议事厅角落里,一位一直沉默不语、须发皆白的老者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浑浊的眼睛里逐渐浮现出惊骇之色。他猛地站起身,打断了众人的质疑:“等等!你描述的那个女人……她长什么样子?盔甲和剑上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特使努力回忆着那噩梦般的画面:“她……她戴着覆面盔,看不清脸。但她的气势……像山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盔甲的肩甲上,好像有一个……一个像是被十字徽记!那把巨剑的剑格中心,也镶嵌着一颗同样的符号!”

“荆棘十字……荆棘十字……” 老者脸色剧变,踉跄着后退两步,几乎站立不稳,“这不可能……她……她不是应该在几百年前,随着‘血色黎明’战役一起陨落了吗?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等众人发问,老者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颤巍巍地走到议事厅后方那排直达天花板的巨大书架前。他熟练地抽出一本蒙着厚厚灰尘、用某种黑色皮革装订的古老书籍。书籍的封面已经磨损,看不清标题。他颤抖着翻开厚重的书页,直接翻到了第一页。

泛黄的羊皮纸上,用精湛的技艺绘制着一幅彩色画像。画中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骑士,她身穿装饰着荆棘十字徽记的华丽板甲,单手拄着一把铭刻着血色符文的巨剑,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虽然画风古旧,但那盔甲的样式、巨剑的细节,尤其是那独特的荆棘十字徽记,与特使的描述几乎一模一样!

“就是她!就是她!!” 特使一看到这幅画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指着画像惊恐地大喊,“没错!就是这个人!连感觉都一样!”

老者“啪”地一声合上古书,身体瘫软地坐回椅子上,脸上失去了所有血色,声音沙哑而充满恐惧:“如果……如果特使没有看错……如果这本书的记载是真的……那么,我们面对的,可能根本不是普通的边远领主……”

他环视一圈惊疑不定的家族成员,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骑士守卫’。”

“骑士守卫?” 家主皱紧眉头,这个称谓他似乎在某个极其古老的卷轴里瞥见过,但印象模糊。

“是的,‘骑士守卫’。” 老者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敬畏与恐惧,“据这本由古代观星者留下的秘典记载,她们是某种……超越凡俗的守护者,数量极其稀少,但每一个都拥有单人破军、屠城灭国的恐怖战力。在古老的记载中,她们曾独自面对并斩杀过连巨龙都要退避的高阶邪魔……她们是活着的传说,是行走的天灾!”

议事厅内死一般的寂静。先前那位拍案而起的武将,此刻也哑口无言,额头渗出了冷汗。单人对抗三百重骑和两位银星骑士,如果这真是“骑士守卫”所为,那反而显得……合情合理了?

老者看向家主,眼神中充满了恳求与警告:“家主……如果那个领主麾下真的有‘骑士守卫’效忠……不,哪怕是合作……我建议,家族立刻停止一切针对那个新城的敌对行动!绝对不能再去招惹他!那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力量!招惹一位可能拥有‘骑士守卫’的领主,无异于自取灭亡!”

家主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特使,扫过面露惧色的家族成员,最后落在那本古老的书籍上。画像中那位女骑士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数百年的时光,冰冷地注视着他。

许久,他终于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声音干涩而沉重:“传令下去……撤回所有监视新城的探子。关于这次……‘意外’损失,对外统一口径,就说遭遇了大规模邪魔潮汐,全军覆没。至于那个新城和那位领主……暂时……列为绝对不可接触对象。我们需要重新评估……这个世界的力量格局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笼罩了整个古老的家族议事厅。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在遥远的边境,一个不遵守规则的“疯子”领主手中,可能掌握着足以颠覆他们认知世界根基的恐怖力量。而那个手持巨剑的女骑士,她的重现,究竟预示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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