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乞巧节。
皇宫深处,凤藻宫却无半点佳节喜庆。贤德妃贾元春独坐窗前,望着宫人们匆匆布置的乞巧台,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自从那日在太后宫中撞破那桩秘密,她便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
娘娘,贴身宫女抱琴轻手轻脚地上前,该用药了。
元春看着那碗乌黑的汤药,忽然问道:抱琴,你跟了本宫多少年了?
抱琴一愣:自娘娘入宫起,整整十二年了。
十二年...元春轻叹,足够看清很多人,很多事了。
她接过药碗,却没有立即饮用,而是走到窗前。暮色中的宫墙显得格外森严,几只晚归的雀鸟匆匆掠过,投向宫外的自由天地。
你说,元春的声音很轻,若是当初没有入宫,现在会是什么光景?
抱琴还未回答,殿外忽然传来通报:义忠亲王到——
元春手一颤,药碗险些落地。她强自镇定,整了整衣冠:请王爷稍候。
义忠亲王萧景琰大步走入,虽是被软禁之身,气势却依旧迫人。他扫了一眼殿内的乞巧布置,冷笑道:娘娘好雅兴。
王爷有事?元春不动声色地问。
本王听说,义忠亲王逼近一步,娘娘前日在太后宫中,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
元春面色微白:本宫不知王爷在说什么。
不知道?义忠亲王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那日本王与北静王在偏殿议事,娘娘不是就在屏风后吗?
元春挣扎着想要抽回手:王爷放肆!
放肆?义忠亲王冷笑,娘娘可知道,听到不该听的话,会有什么下场?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皇帝的脚步声。义忠亲王立即松开手,退后一步,脸上换上恭敬的神色。
陛下圣安。
建章帝走入殿内,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皇叔怎么在此?
臣特来向娘娘请安。义忠亲王躬身道,既然陛下驾到,臣先行告退。
待义忠亲王离去,皇帝才看向元春:爱妃脸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
元春强笑道:谢陛下关心,只是有些乏了。
皇帝凝视她片刻,忽然道:朕听说,前日你在太后宫中...
陛下!元春突然跪地,臣妾...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眸光一沉,却没有再问,只是淡淡道:既如此,爱妃好生歇着吧。
是夜,凤藻宫突然起火。等宫人们发现时,整座宫殿已陷入一片火海。
娘娘!娘娘还在里面!抱琴哭喊着要冲进去,却被侍卫拦住。
火势越来越大,将夜空映得通红。而在不远处的宫墙上,一个黑影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消息传到苏府时,已是次日清晨。
贾元春死了?苏云璋手中的茶盏微微一晃,怎么死的?
说是意外失火。萧寒低声道,但我们在宫中的眼线回报,起火前有人看见义忠亲王的心腹出入凤藻宫。
苏云璋眸光一冷:这是杀人灭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荣国府贾老夫人到——
苏云璋与老太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寿安堂内,贾母老泪纵横,全然不见往日的威严:老身恳请老太君,让玉儿回府住几日。元春她...她走得太突然...
老太君温声道:老姐姐节哀。只是玉儿近日感染风寒,实在不便走动。
贾母突然跪地:老身知道,元春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求苏府看在两家世交的份上,护我贾家周全!
这话说得蹊跷,苏云璋立即追问:老夫人何出此言?
贾母泣不成声:元春前日托人带话,说是在太后宫中听到了义忠亲王与北静王密谋...要陷害苏府...
苏云璋心中一震。他立即命人扶贾母去歇息,自己则快步走向书房。
立即查清元春死前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三个时辰后,棠影司带回令人心惊的消息:元春死前曾秘密会见太后宫中的掌事宫女,而那个宫女今晨被发现投井自尽。
这是要斩草除根。苏云玦面色凝重。
苏云璋沉思片刻,忽然道:不对。若是单纯灭口,何必如此大动干戈?除非...
他猛地起身:元春手中一定有什么证据!
就在这时,柳清徽匆匆而来:子珩,玉儿她...她做噩梦了。
漱玉轩内,黛玉蜷缩在床角,小脸煞白:娘亲,玉儿梦见一个大姐姐在火里哭...
柳清徽柔声安慰:梦都是反的。
不是梦。黛玉突然抬头,眼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清明,那个大姐姐说...说要把一样东西交给二叔。
苏云璋心中一动:玉儿可记得是什么?
黛玉歪着头想了想:大姐姐说...是一块绣着凤凰的帕子。
众人面面相觑。苏云璋立即下令:查!元春近来可曾绣过什么帕子?
深夜,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敲响了苏府的后门。来人是元春的贴身宫女抱琴,她浑身湿透,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油布包裹。
这是娘娘临终前交给奴婢的。抱琴泣不成声,娘娘说...若是她有不测,一定要把这个交给苏大人。
苏云璋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方素白绢帕,上面用血绣着一只浴火凤凰。帕子的角落,用极细的丝线绣着几行小字:
义忠亲王与北静王密谋,欲借王子腾兵变之机,挟持陛下。七月初十,子时。
苏云璋的手微微颤抖。他终于明白,元春为什么非死不可。
娘娘还让奴婢带句话。抱琴低声道,她说...贾府对此事毫不知情,求苏大人看在玉儿小姐的份上,保全贾家老小。
苏云璋沉默良久,最终轻声道:你放心。
送走抱琴后,苏云璋立即召集众人。烛光下,他的脸色异常凝重:
传令下去,所有计划提前。我们要在七月初十之前,先发制人。
众人领命而去。苏云璋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在夜风中摇曳的海棠。
元春用生命换来的情报,绝不能白费。
而在漱玉轩内,黛玉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她走到窗前,望着皇宫方向,小声呢喃:
大姐姐...玉儿会记住你的...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隐约的钟声。在这个流血的乞巧节,一个女子的死,即将改变整个王朝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