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城,这座我从小长大的城市。
不知从何时起,张玥开始变得闷闷不乐,少言寡语。
我再三追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当是这丫头患了婚前恐惧症。
母亲心疼张玥,提议道,“你俩虽然还未正式成婚,但证早就领了,不如带她出去海边玩一下,就当是度蜜月了。”
在这座我熟悉而又感到陌生的城市里,近一个月来,我依然没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鳞栉栉比的高楼大厦中,那一座外表华丽,内里装修得富丽堂皇,所谓“金融城”的商圈,为数不多的职位中,不是销售,就是放贷的或者催收。
虽然我没有什么才能,身无长技,但祸害人的工作我自然不能去做。
就这样,这段时间我便成为了社会闲散人员。
眼看手里的积蓄渐空,我已经打算做回老本行。
母亲的提议也让我心里一动,自店里生意好了起来后,张玥忙得两头转。不仅要盯着店里,还要照顾家里的饮食起居,这段时间里,张玥明显清瘦了许多。
当得知我的打算,张玥眼中明显亮了一下,似有意动,不过还是犹豫比划道,“店里离不开人,我怕…”
我霸气道,“地球离了谁都会转,店里的生意已经走上轨道了,也不差这几天。”
……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乘坐飞机了,当飞机穿越气流,机身开始震颤起来,我的心也被提了起来,老实说,我不喜欢这种生命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
张玥则兴奋地望着机窗外的万里霞光,透过云海,琼州海峡的美景更是令她目不暇接。
看到她脸上舒展开的笑意,我总算放下心来。
当机轮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我终于踏实了下来。
一路奔波,张玥却丝毫不觉得累,脸上的笑意就未曾中断过,也让她暂时忘记了忧虑。
“玥儿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以后应该多抽空带她出来放松一下。”
我自言自语道。
蜈支洲岛的海面是一片青翠的玻璃蓝,光脚踩在细腻的海沙上,远处搁浅的木船与海岸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
张玥捧起一一汪海水,张嘴轻尝,忽又快速吐了出来。
我乐不可支地看着她,张玥红着脸比划道,“我想试试海水是不是真的那么咸。”
……
落日西斜,余晖映照在海面上,浪花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
张玥倚靠在我身上,微风拂过,游人渐渐散去,这一刻,时间都仿佛停止了下来。
而我此刻的心情,却远不像表面那么宁静。
我曾天真地以为,有关于文静的事,只要不向张玥提起,永远守护住这个秘密,我就能高枕无忧。
我努力尝试在心中将两具身体的关联切割开来,当做是两个人一样,以此来减轻我背叛这段感情的负罪感。
我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想到当初对张玥的承诺,我的内心里时常无比煎熬,有时甚至不敢细想,若是某一天张玥得知这件事后,会遭受到多大的打击。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异常沉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愧疚,难过,忧虑各种情绪萦绕在心头,久久不去。
张玥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关心道,“你怎么了?”
“玥儿!”
这时候,我脑海中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我不愿意让张玥一辈子都蒙在鼓里,哪怕她因此永远不再原谅我,如果真的是那样,我愿意用自己的余生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郑重地用手语比划道,“玥儿,有一件事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想我不该瞒着你。”
张玥平静地比划道,“你说!”
于是我从父亲失踪开始,将近段时间我所有的遭遇尽数说了出来,过程中我时刻注意到张玥的表情。
诡异的故事情节并没有引起她表情的变化,直到故事中白文静的出现,张玥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泪簌簌落下。
我以为她会泣不成声,甚至大发雷霆,然而从始至终,张玥除了默默落泪,依旧平静如故。
我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不敢祈求她的谅解,毕竟,错,就是错了。
等我想要擦拭掉她的眼泪时,才发现身上没有纸巾,于是我起身往岸上的小卖部走去。
等我买好纸巾,回到原处时,沙滩上早已不见了张玥的身影。
望着夜色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个可怕的念头升上心头,前所未有的恐慌感让我瞬时失去了理智。
我大声呼唤张玥的名字,甚至声音都变得哽咽了起来,心痛到无法自持。
此刻,我真的后悔了,悔恨自己怎么会如此愚蠢,竟想要让本就脆弱的她接受这种事情。
不见回应,我急得整个人都快疯掉。
情急之下,我快速跑向海里,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
漆黑的海水里,伸手不见五指,潮起潮落,浪潮将我的身体推向深处,又推向浅滩。
我不知道自己在水底找寻了多久,窒息感让我本能的想要上浮,绝望之中,我甚至生出了一死了之的念头。
直到水面处一道白光不断闪烁,才将我从濒死到状态中拉了回来。
当我浮出水面,竟惊喜地发现张玥站在离我不远处的海水中,此刻她正拿着打开手电的手机。
我深呼一口气,惊喜地跑向张玥,我暗自发誓,无论她今后怎么看待我,我都不会让她再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拭去张玥脸上的眼泪,紧紧地将她抱住,失而复得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妙。
张玥比划道,“你怎么这么傻,我只是想要躲在礁石后面不想见你,你怎么会以为我跳海里了?我才不会拿别人的错误来折磨自己。”
我这才知道,张玥为了躲开我,在我买纸巾的时候藏了起来,刚才我疯狂样子全被她看在眼里,直到我跳进海中,她才急得跑出来,只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她不能出声呼唤,只能看着我跳进海里寻找她干着急。
“对不起,玥儿!”
我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能将这个错误搪塞过去,更不敢奢求得到张玥的原谅。
张玥却比划道,“其实,我已经见过白小姐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一直在等着你亲口说出来。”
张玥的话令我一个激灵,险些一个跟头栽进水里,“什么?你早就知道了?”
我瞠目结舌,简直难以置信,我这才知道了这些日子里让她难过的原因。
张玥点头,比划道,“半月前,她来找过我,祈求得到我的谅解,她说“那个你”虽然从不在她面前提及我,但她能感觉到“那个你”内心里的煎熬与痛苦,我没想到你竟然背负着这么艰苦的责任,暗地里吃了那么多苦。”
我没敢插话,张玥继续比划着,“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事,但我要你保证,你的心已经被她抢走了一半,我要你这具身体永远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我还能苛求什么?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