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像汴河的水,看似平静无波,却悄无声息地向前流淌着。
我的红尘客栈生意依旧火爆,甚至比雪灾前更胜一筹。一来是菜品味道确实过硬(御厨加持,非同凡响),二来奶茶果饮等新奇玩意儿独此一家,三来嘛……大概也沾了点“好名声”的光。
经过雪灾那一番折腾,又是“发明”铁皮炉子减少中毒,又是“献策”清理废墟预防瘟疫(虽然功劳主要记在包大人和朝廷头上,但总有风声漏出来),我在汴京普通百姓里的声望,倒是无形中提高了不少。
以前同行是冤家,偶尔还有些酒楼饭庄暗地里使点小绊子,或者有些客人吹毛求疵找点小摩擦。现在这类事情几乎绝迹了。一来是开封府就在对面,震慑力杠杠的;二来也是这“善人”的名声在外,大家多少给点面子,甚至有些街坊邻居来吃饭,眼神里都带着点朴素的友好。
一时之间,我这小日子竟过得有些“岁月静好”那味儿了。每天数数钱,练练功,逗逗伙计,偶尔跟过来取餐的展昭王朝他们唠两句嗑,调侃一下包大人今天审案又拍了多少次惊堂木。
但在这份“静好”之下,有些东西始终没变。
比如,每晚打烊之后,客栈后门那条僻静的小巷。
这里,成了汴京城里许多无家可归乞儿们的“天堂”。
天色一暗,巷子里就会陆陆续续出现一些小小的、穿着破烂单薄的身影。他们都很安静,也很守规矩,一个个拿着破碗或缺了口的瓦罐,自觉地排起长队,眼巴巴地望着那扇即将打开的后门。
负责分发饭食的是石头的母亲,我们都叫她石大嫂。这位经历了生活磨难的中年妇人,心地却格外善良柔软。每天傍晚,她都会和帮厨的刘大姐一起,将店里剩下的、但绝对干净能吃的饭菜仔细收集起来,加热后搬到后门。
“慢点慢点,都有份,别急。”石大嫂的声音总是那么温和,她一边熟练地给每个小破碗里盛上稠稠的粥或饭菜,一边仔细打量着每个孩子。
尤其是对那些正处于能吃穷老子年纪的半大小子,她总会多问一句:“够不够?正长身体呢,再来点?多拿个馍不?”
有时候看到哪个孩子冻得瑟瑟发抖,或者衣服破得实在不像样子,她还会叹着气,转身从店里拿出石头或者伙计们替换下来的旧衣服(虽然也旧,但干净暖和),强行塞过去。
那些乞儿们,从一开始的怯生生、不敢抬头,到现在能小声地说一句“谢谢婶子”,眼神里也有了点光亮。
于是,在这条昏暗的小巷里,每晚都会上演这样一幕奇特的景象:一边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乞儿,一边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食物。除了身上穿着的褴褛,气氛倒也算得上一派奇异的“盛世祥和”。
我有时候会站在后厨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有点欣慰,觉得自己做了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但也有点无奈和心酸。汴京城是繁华,是“盛世”,可在这盛世的光鲜之下,依然有这么多挣扎求生的可怜人。我这点剩饭剩菜,不过是杯水车薪,勉强让他们不至于饿死冻毙罢了。
摸摸肚子上的红痣,我叹了口气:【各位祖宗,你说这世上,什么时候才能没有挨饿受冻的人呢?】
黄大仙哼唧了一声:【哼,小丫头又想啥呢?天下之大,苦难无穷尽。你能管好眼前这一亩三分地,让跟着你的人有饭吃,让这些小家伙每晚有一口热乎的,已经算积了大德了。别整天想那些没用的。】
灰仙倒是比较客观:【民生多艰,自古如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能让更多人吃饱穿暖,天下自然少生事端。你此举,虽小,亦是在夯实‘盛世’之基。】
狐仙奶奶笑道:【哎呦,咱们小掌柜心地就是善~不过呀,这世间因果循环,各有缘法,强求不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便是~】
柳仙和白仙依旧沉默,但意念中似乎也默认了这种行为。
我知道他们说的有道理,我自己也没那么大的宏愿要去拯救全世界。只是每次看到那些孩子亮晶晶的、带着感激和渴望的眼睛,心里总会软一下。
也许,我这小小的红尘客栈,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为了赚钱和修仙?
它还可以是这冰冷盛世里,一个能散发一点点微弱温暖的小小火炉。
至少,能让这条后巷,每晚都飘着食物的香气,而不是绝望的死寂。
“掌柜的,您看……”石大嫂分完最后一份饭食,走到我身边,有些犹豫地开口,“天越来越冷了,我看有几个孩子脚上的草鞋都烂透了,能不能……能不能把伙计们换下来那些旧棉鞋……”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大嫂您看着办就行,店里不用的旧衣物,只要干净,都可以分给他们。下次采买布料的时候,多买些厚实的粗布和棉花回来,麻烦您和几位大娘辛苦点,给他们做几双厚实点的鞋袜吧,钱从我账上支。”
石大嫂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连声道:“哎!好!好!谢谢掌柜的!我代孩子们谢谢您!”
看着石大嫂高兴地去收拾的背影,我又看了看那些捧着碗、蹲在墙角小心翼翼吃着食物的乞儿们。
罢了。
能力有限,但求问心无愧。
这岁月静好之下,能守护住这一巷的温暖,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