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的大雪,像个不知疲倦的疯子,足足嚎叫肆虐了四天四夜。
这四天,对我而言,简直比四年还漫长。
我记不清自己施展了多少次五鬼搬运术。一开始只是搬运粮食和煤炭,后来范围不断扩大——御寒的旧衣被褥(从那些富户闲置的库房里“借”的)、紧缺的粗盐、甚至为了熬驱寒汤水,我几乎搬空了全城药铺和杂货铺的生姜与辣椒!
每一次施展法术,都感觉双手那丝属于白无常的“权能”冰冷一分,而我丹田里那点可怜的元炁更是被疯狂抽取,用以驱动法门和安抚被我召来的那些“临时工”鬼魂。
到后来,我几乎完全是靠着一股意志力在硬撑。每次施法完毕,都眼前发黑,浑身虚脱得像被掏空了的破布口袋。要不是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极其微细但数量庞大的金色光点(功德之力)从虚空中融入我的丹田,勉强吊着我一口仙气(伪),我早就灵力耗尽,直接趴窝了。
饶是如此,第四天雪终于渐小的时候,我也彻底废了。浑身软得跟面条一样,连下楼的力气都没有。把熬粥烧水的工作全权交给石头和李小二他们,我自己只能瘫在二楼的房间里,一边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情况,一边拼命运转《混元一炁功》,试图尽快恢复一点体力。
看着粥棚前那些终于能喝上口热乎粥、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的难民,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一想到那些被彻底压在坍塌房屋下的可怜人,无力感又瞬间将我淹没。我的五鬼搬不动沉重的梁柱瓦砾,我也没那个本事起死回生……能力有限,能救下这些活着的,已是万幸。
好在朝廷的赈灾物资终于艰难地运抵了开封府。虽然过程缓慢,官僚体系效率低下,但总算是有米有粮了。官府的救济和我的“阴间补给线”相结合,总算让聚集在开封府周围的灾民们暂时免于冻饿而死的命运。
然而,雪停了,灾难却远未结束。
最严峻的问题摆在了面前——灾后重建。
数万人无家可归!汴京城外好几个村子几乎被夷为平地!需要重建的房屋是一个天文数字!光是木材的需求量就大得吓人!
包大人焦头烂额,组织了一切能组织的人手,包括还能动的灾民和开封府的衙役们,准备上山砍树。
但问题是,天寒地冻!泥土冻得比石头还硬!想要挖地基?得先想办法把冻土化开!
人们尝试着用柴火去烧,可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一大群人围着一点微弱的火堆,半天化不开一尺见方的土地,眼看天气依然寒冷,这么多人露宿野外,每天都有冻病冻伤的消息传来,进度却慢得像蜗牛爬!
包大人的眉头锁得死紧,公孙策的嘴角都急出了燎泡。
我趴在窗台上,看着远处那些在寒风中徒劳尝试化开冻土的人群,心里也跟着着急。我这五鬼搬运术搬点东西还行,对付这冻土真是没辙。
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上的红痣,有气无力地呼唤:【各位祖宗……想想办法呗?这冻土……能不能给快速化开?】
丹田里,几位仙家似乎也在观察外界。
黄大仙嘀咕:【这冻得是挺结实……老夫擅长打洞,但这冻土打起来也费劲啊……】 狐仙:【哎呦,看着都冷~】 灰仙:【需以猛火灼烧,方可见效。】 白仙:【吱。(火)】
一直沉默的柳仙,突然开口,言简意赅:【何处?】
我一愣,随即大喜!柳大爷这是要出手了?!他可是战力天花板!说不定真有办法!
我赶紧把需要化冻建房的区域指给他(用意念)。
【退后。】柳仙只丢下两个字。
我虽然不在现场,但也赶紧在心里默默祈祷:那边的人快闪开啊!
只见那片被划定为重建区域的冻土上空,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不是乌云,而是一种诡异的、带着威压的沉闷感!
紧接着,在无数人惊骇的目光中,一道赤红中带着青紫色的、粗壮无比的巨大火柱,如同天罚一般,猛地从云层中劈落而下!并非砸向人群,而是精准地轰击在那片坚硬的冻土之上!
“轰——!!!”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夸张了,但动静肯定不小)
没有爆炸,只有极致的高温!那火焰如同有生命般,瞬间铺满了整片区域,疯狂地灼烧着!冰雪瞬间汽化,冻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软、变红、最后甚至开始融化翻滚!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土腥味和灼热的气息。
所有围观的人都吓傻了,跪倒一片,以为是天神发怒还是妖怪现世!
只有包大人和公孙策,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眼中露出了惊疑不定又带着一丝了然的神色,目光似乎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我客栈的方向。
那天降神火燃烧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如同来时一样,毫无征兆地瞬间消失。
留下了一大片被烧得酥软、甚至有些琉璃化、冒着滚滚热气的土地!之前的冻土坚硬问题,荡然无存!
人们惊魂未定,但又狂喜不已!这简直是神迹!
在包大人的指挥下,大家赶紧趁着土地还温热柔软,热火朝天地开始挖掘地基,搭建房屋。
重建工作的进度,一日千里!
后来,为了感谢这“天降神火”解决了最大的难题,也为了祈求不再有灾难,人们在重建家园后,自发地将那片被神火烧过的土地中心,挖成了一个巨大的池塘,取名叫“天火池”。还在里面种上了荷花,放养了鱼苗,寓意着浴火重生,感念上苍(或者不知名的某位大佬)的好生之德。
我站在客栈窗口,看着远处那波光粼粼的新池塘,心里感慨万千。
摸摸肚子,我对柳仙真心实意地道谢:【柳大爷,多谢了!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柳仙高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虽然过程曲折,耗光了我的灵力,还动用了非常规手段(阴间的和仙家的),但这场突如其来的雪灾,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我的红尘客栈,在这场灾难里,好像也扮演了一个有点特别的角色。
就是不知道,经此一役,我这“有点神通”的名声,是不是要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