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泪落在陆蓉蓉眼角,带着微凉的温度,却烫得她心口发紧。
她没说话,只是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湿意,另一只手绕到他背后,将人更紧地往怀里带了带。
李莲花的呼吸渐渐平复,却还在低声喊着“蓉蓉”,每一声都比前一次更软,像迷路的人终于找到了归处。
他埋在她颈间,鼻尖蹭过她温热的皮肤,连带着之前紧绷的肩线,都慢慢垮了下来,整个人放松地靠在她身上——
不再是那个故作洒脱的江湖客,也不是被毒素折磨的可怜人,只是个贪恋温暖的寻常人。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窗棂,落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
陆蓉蓉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贴在自己掌心的脸颊,能听见他渐渐平稳的心跳,还能闻到他身上药味里混着的、属于她的桃花香。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着受了委屈的孩子,声音柔得能滴出水:“不走了好不好?一会我给你熬你爱喝的莲子粥,咱们还去后山摘野枣,可甜了。”
李莲花没立刻回答,只是手臂又收了收,将她圈得更牢。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她颈间传来闷闷的一声“好”,带着点刚哭过的鼻音,却清晰得像个郑重的承诺。
两人相拥着躺在小小的床上,没有再提死亡的阴影,也没有说遥远的未来,只珍惜着此刻掌心的温度,和耳边彼此安稳的呼吸——
仿佛这样,就能把“今朝有酒今朝醉”,过成细水长流的每一天。
屋内的谈话被外头突然炸开的喧闹声打断,陆蓉蓉和李莲花对视一眼,立刻起身往外走。
刚到门口,就听见人群里有人高喊道“走水了”,呛人的烟味也顺着风飘了过来。
两人快步挤到人群前,正想找人问清情况,李莲花一眼看到了正往火场方向凑的栓子——
那黑长脸汉子在村里出了名的爱凑热闹,此刻他咧嘴说着话,一口大黄牙格外显眼,语气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是牛婶子家着火了!邪乎得很,一家子人没一个跑出来,我们正想着办法救火呢!唉,太可怜了,屋里还困着个三岁的娃娃啊!”
陆蓉蓉听得心一揪,再看栓子那副看似惋惜、实则兴奋的模样,又想起牛婶子家平时门窗严实、院里总备着救火的水缸,怎么会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她下意识看向李莲花,对方眼中也满是疑虑,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觉得这场火灾,恐怕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牛砚琛!”
这个名字几乎同时从陆蓉蓉和李莲花口中冒出,两人眼神一碰,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惊疑——本该躺在后山的人,怎么会和牛婶子家的火案扯上关系?
没再多说,两人脚步一致地往后山赶,草叶被踩得“沙沙”响,心头的疑虑却越积越重。
刚到那片藏过牛砚琛的矮松林,陆蓉蓉就顿住了脚:地上的干草被压得乱七八糟,几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从松树下延伸到山路,显然是有人带着牛砚琛离开了。
“是被救走的。”李莲花蹲下身,指尖碰了碰脚印边缘未干的泥土,“至少两个人,其中一个脚步沉,像是练过的。”
他话音刚落,突然转头看向陆蓉蓉,语气里藏着担忧:“昨晚你遇袭,会不会是有人指使牛砚琛干的?难道……是你家的仇人寻来了?”
陆蓉蓉眉头猛地皱紧,指尖悄悄攥住了衣角——所谓的“仇家”本是她随口编造的托词,可这场针对她的算计却真实存在。
她早就换了容貌,连说话的腔调都改了几分,怎么还会被盯上?
“难道被认出来了?”她喃喃自语,后背竟冒出一层冷汗,“要是有人躲在暗处盯着我……”
那也太可怕了,像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扑上来。
李莲花见她脸色发白,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放得柔:“别怕,有我在……”
话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涌上来,他下意识偏过头,指缝间竟沾了点淡红。
看着怀里人担忧的眼神,李莲花第一次痛恨自己这副破败的身子——连护着人都这么吃力。
陆蓉蓉察觉他情绪低落,连忙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扯出个浅笑:“没事,咱们先回家,从长计议。”
两人相携着慢慢走远,身影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
这时,矮松林的阴影里,一个脑袋缓缓探了出来,他盯着陆蓉蓉的背影,眼底淬着狠劲,牙齿咬得咯咯响:“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这次让你躲过去了,下次就不一定了…给我等着!”
风卷着他的声音,散在空荡荡的后山,只余下满林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