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春天来得格外迟,但冰雪终究开始消融,道路逐渐通畅。苏墨的“病情”也在军医的“精心调理”下“日渐好转”。宣旨太监早已等得不耐烦,见时机已到,便再三催促启程。
出发的日子定在一个清晨。北疆大营辕门外,气氛不同于往常。萧明宇亲自前来送行,看着一身利落骑装、外罩锦裘的苏墨,眼中满是慈爱与不舍,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重重的嘱咐:“丫头,京城不比北疆,凡事多长个心眼!有事就去找你郑姨,或者让焕儿给你办!谁敢欺负你,老子带兵找他算账!”苏墨心中暖流涌动,郑重行礼:“大将军放心,墨儿记住了。”
萧煜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他没有多言,只是将一枚小巧精致的袖箭递到苏墨手中:“贴身藏着,以防万一。”那袖箭结构精巧,一看便知出自大家之手,甚至可能融入了“惊鸿”弩的一些设计理念。苏墨接过,小心收好,与他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秉忠红着眼眶,拉着女儿的手,反复叮嘱着路上衣食住行的细节,仿佛她还是那个需要父亲呵护的小女孩。小禾则背着一个不小的行囊,里面装满了她认为姑娘可能用到的各种小工具、药材和北疆的特产,眼神坚定地站在苏墨身后,表明着自己必将随行照顾的决心。
最终,在一队由萧煜精心挑选、伪装成普通商队护卫的精锐亲兵护送下,苏墨的马车(为了符合“病体初愈”的人设)缓缓驶离了北疆大营。那宣旨太监总算松了口气,忙不迭地骑马跟上。
队伍一路南下,起初还算平静。但越是接近中原,气氛似乎越发微妙。沿途关卡盘查变得格外严格,有时甚至会特意“关照”他们这支队伍,虽不敢明着为难有天使(太监)在列的队伍,但各种拖延和审视的目光,让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姑娘,后面好像一直有人跟着我们。”某夜宿在驿馆时,小禾借着添茶水的机会,悄声对苏墨说。她自幼在市井长大,对这类盯梢格外敏感。苏墨神色不变,轻轻点头:“知道了。不必声张,一切照常。”她早已察觉,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偶遇”、驿馆中某些闪烁的目光,都预示着这条归途绝不会太平。
果然,在进入直隶地界,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密林官道上,袭击猝然而至!数十名黑衣蒙面的匪徒从两侧林中暴起突袭,箭矢如雨点般射向队伍,目标明确直指苏墨的马车!这些人身手矫健,配合默契,绝非普通山贼!
“保护苏大人!”护卫队长一声怒吼,商队护卫瞬间撕去伪装,亮出制式军械,结阵迎敌!他们皆是北疆百战精锐,虽遭突袭却临危不乱,弩箭精准还击,刀盾格挡有序,瞬间便将第一波攻击挡了回去。那宣旨太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躲在马车底下瑟瑟发抖。
战斗异常激烈。黑衣人显然有备而来,人数占优,且悍不畏死。护卫队虽然精锐,但既要保护马车,又要应对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渐渐有些吃力。一名黑衣人凭借诡异的身法突破了外围防御,手中淬毒的短剑直刺马车车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禾猛地从车内扑出,手中一把用来削木头的锋利刻刀狠狠扎向那黑衣人的手腕!同时,苏墨袖中的弩箭也应声激发,近距离射穿了那人的肩膀!黑衣人惨叫一声,攻势一滞。周围的护卫立刻扑上,将其乱刀砍倒。
“小禾!”苏墨一把拉回惊魂未定的小丫头。“姑娘,我没事!”小禾脸色苍白,却紧紧握着那把染血的刻刀,眼神异常明亮。
这场遭遇战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最终以黑衣人丢下十几具尸体狼狈撤退而告终。护卫队也有数人负伤,所幸无人阵亡。清理战场时,发现这些黑衣人身上依旧没有任何标识,但使用的兵刃和配合的阵型,都带着明显的军旅痕迹,甚至有人怀疑是退役的边军好手被重金雇佣。
经此一役,护卫队更加警惕,日夜兼程,不敢有丝毫懈怠。那太监也彻底老实了,再不敢摆天使的架子,完全听从护卫队的安排。
一路有惊无险,京城高大的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离城门尚有数里,便见一队人马早已等候在官道旁。为首的,正是威远侯府二公子萧焕,他身边还跟着一队侯府的精悍家将。此外,竟还有一辆熟悉的马车,车旁站着的是得到消息早早在此等候的苏静姝!
见到苏墨的车驾,萧焕立刻策马迎上,朗声道:“可是北疆苏大人车驾?奉家母之命,特来迎接苏大人回京!”他目光扫过队伍,看到那些面带疲色却眼神锐利的护卫以及车辕上隐约的血迹,心中了然,神色更加凝重。
苏静姝更是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看到妹妹安然无恙,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眼眶瞬间就红了:“墨儿!”“大姐!”苏墨也激动地跳下马车,姐妹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有威远侯府的人马接应,后续入城自然畅通无阻。那宣旨太监如释重负,赶紧回宫复命去了。萧焕安排侯府家将接手了护卫工作,让北疆来的精锐们得以休息。他走到苏墨面前,露出一个明朗却带着担忧的笑容:“苏妹妹,一路辛苦了。母亲已在府中备好宴席,为你接风洗尘。京城……近来风波不断,但回家了,就好。”
回家。听到这两个字,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京城城门,以及前来迎接的亲人,苏墨心中百感交集。北疆的风雪与刀光仿佛还在昨日,而京城的暗流与挑战已然近在眼前。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袖中的那枚玄铁指环,目光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坚定。“有劳萧二哥,有劳大姐。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