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关的议事厅内,灯火通明。萧煜召集了东部防线几位主要关隘的守将,包括铁壁关的李将军,紧急商讨鹰嘴崖遇袭之事及后续防范。
诸位将军听闻竟有刺客潜入关城行刺,目标直指苏墨,无不震惊且愤怒。“岂有此理!竟敢在我等眼皮底下动手!”一位性情火爆的副将拍案而起。李将军面色凝重,抱拳请罪:“是末将失察,请少将军责罚!”萧煜抬手制止:“责罚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厘清缘由,加强戒备。”他目光扫过在场将领,“诸位以为,对方为何甘冒奇险,非要针对苏先生?”
众将沉默片刻,一位老成持重的将军沉吟道:“少将军,恕末将直言。自苏先生至北疆,军械革新之速,远超以往。尤其是‘惊鸿’连弩,其威力足以改变局部战场态势。更遑论苏先生还在不断改进其他守城器械、勘验加固工事。此举,无疑是触动了某些依靠军备落后、边防松弛而牟取暴利之人的根本!他们如何能不慌?如何能不想除之而后快?”
“王将军所言极是!”另一人接口,“苏先生如今已是我北疆军械之胆,将士们口中的‘妙手苏’、‘苏先生’,其重要性,不亚于千军万马!对方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毁掉能不断造出利器、提升我军战力之人!”
萧煜面色沉凝,缓缓点头:“我与诸位看法一致。因此,苏先生之安危,关乎北疆防线之稳固,关乎千万将士之生死!自今日起,各关隘需立即彻查内部,加强巡逻,尤其是对工匠、军械官及往来人员的核查。对外,要加大对边境可疑商队、人员的盘查力度,绝不能再给宵小可乘之机!此外,苏先生的行踪,必须列为最高机密……”
他与众将详细商议了各项防范与反制措施的细节,直至深夜方才散会。
送走诸将,萧煜并未立刻休息。他信步来到苏墨暂住的营房外,看到窗棂上依旧映照着昏黄的烛光。她显然还未睡,或许仍在病中坚持整理资料。
站在寒冷的夜风中,萧煜望着那抹暖光,白日里诸位将军的话语、鹰嘴崖惊险的一幕、更早之前她中箭昏迷奄奄一息的模样……种种画面纷至沓来,如同重锤敲击在他的心上。那种可能失去她的恐惧和后怕,前所未有地清晰和强烈。
他想起父亲萧明宇的话:“……你小子在战场上杀伐决断,怎么到了墨丫头这儿就婆婆妈妈起来!”父亲说得对,他不能再犹豫,不能再仅仅满足于这种无声的守护。他要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保护她,让她名正言顺地享有萧家的一切庇护与荣耀!而这一切,源于他内心深处早已无法抑制的情感。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萧煜下定了决心。他大步上前,轻轻推开营房的门。
苏墨正靠在榻上,就着烛光翻阅一本笔记,听到动静抬起头,见是萧煜,有些讶异:“萧大哥?这么晚了,还有事?”萧煜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寒气。他走到榻前,烛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和灼热。
“墨儿,”他开口,声音因紧张而比平日更加低沉沙哑,“我有话对你说。”苏墨被他异常郑重的神色弄得有些心慌,放下笔记,坐直了身子:“……你说。”
“今日与诸位将军议事,他们皆言,北疆不能没有苏墨,我萧煜……更不能没有你。”他目光灼灼,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鹰嘴崖之事,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看到你受伤、遇险,比我自身涉险更令人恐惧百倍。”
苏墨的心跳骤然加速,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热,怔怔地看着他。“我知你志存高远,心系家国,不愿依附于人。我也从未将你视为附属。”萧煜的语气愈发真挚热烈,“我倾慕于你,倾慕你的才华,你的坚韧,你的赤子之心。我心悦你,想要你成为我萧煜的妻子,与我并肩而立,共担风雨,共享荣光。”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父亲对你的看重,你已知晓。他在家书中多次向母亲盛赞于你,直言萧家嫡长媳,非你莫属。我母亲出身郑国公府,虽系名门,却并非迂腐之人,她更重品性才干。父亲的信,早已为她揭示了你的不凡。她如今在京中,亦在为你徐徐图之。”
这突如其来的、直接而热烈的告白,如同惊雷,炸响在苏墨耳边。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心中百感交集,有震惊,有羞涩,更有难以言喻的悸动。门第之差的顾虑曾经像一座小山压在她心底,但此刻,看着萧煜毫无保留的真诚眼神,听着他话语中全然的尊重与欣赏,感受着自己在军中以实力赢得的位置,她忽然觉得,那些世俗的阻碍,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她是本朝独一无二的女官,是北疆将士敬重的“苏先生”,她凭什么不能匹配他的深情?
想到此,苏墨原本有些慌乱的心绪竟奇异地平静下来。她抬起头,迎上萧煜紧张而期盼的目光,唇角缓缓扬起一抹明媚而坚定的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后绽放的第一朵花:“好。”
一个字,清晰而肯定。萧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自持。他猛地上前一步,似乎想将她拥入怀中,又强自克制住,只是双手紧紧握成了拳,眼中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墨儿……你,你答应了?”
“嗯。”苏墨笑着点头,脸颊绯红,眼神却亮得惊人,“我答应你。与你并肩,我愿意。”“太好了!”萧煜狂喜之下,终于忍不住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旋即放开,郑重道,“待此次边患暂平,‘鬣狗’之事有了眉目,我立刻禀明父亲,请他亲自赴京,向你父亲正式提亲!我萧煜必三媒六聘,风风光光迎你入府!”
心中块垒尽去,两人相视而笑,虽无更多亲密举动,但空气中弥漫的温情与默契,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动人。
翌日,队伍顺利返回北疆大营。萧煜第一时间向父亲萧明宇汇报了巡查情况、遇袭细节以及关于“苍鹰旅”的线索。最后,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父亲,语气无比郑重:“父亲,还有一事。儿子已向苏墨表明心迹,她亦应允。待此次事毕,恳请父亲亲自前往苏家提亲!”
萧明宇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洪亮的大笑,用力拍着儿子的肩膀:“好小子!总算开窍了!老子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了!好好好!天大的好事!墨丫头那样的好姑娘,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能成我萧家儿媳,那是我们老萧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老将军乐得合不拢嘴,竟是直接冲出帅帐,一阵风似的跑到工械营,找到正在忙碌的苏墨。苏墨见到萧明宇,刚要行礼,却被他大手一挥拦住。“墨丫头!呃不……soon就是我萧家的媳妇了!”萧明宇嗓门洪亮,引得周围匠师士兵纷纷侧目,他却毫不在意,看着苏墨,眼中满是喜爱和赞赏,“煜儿那小子都跟我说了!好好好!你放心,以后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你,老子第一个打断他的腿!我们萧家,定不会亏待了你!”
苏墨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心中却暖融融的,低声道:“多谢大将军。”“还叫大将军?”萧明宇眼睛一瞪,随即又哈哈大笑,“罢了罢了,等提了亲再改口!你忙你的,老子……呃,本将军这就回去给你郑姨写信报喜!让她赶紧准备聘礼!等这边事情了了,老子亲自回京去给你下聘!”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看着萧明宇兴奋离去的背影,苏墨站在原地,感受着周围人或惊讶或善意的目光,脸颊滚烫,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幸福感。前路虽有风雨,但此刻,她已握紧了那双愿意与她同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