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晚是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唤醒的。
像是被浸泡在最温润的灵泉里睡了三天三夜,四肢百骸都舒展开了,每一寸肌肤都透着水润的光泽。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片雾气缭绕的温泉,而是躺在寝殿柔软的云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轻若无物的纱被。
殿内光线柔和,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檀香,宁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偏了偏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身影。
君无尘盘膝坐于一张蒲团之上,白衣胜雪,墨发未束,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后。
他双目紧闭,周身萦绕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纯净至极的仙光,整个人仿佛一尊不染尘埃的玉雕,神圣,且遥不可及。
他竟然没有去处理公务,而是在这里……守着她?
云晚晚的心,像被小羽毛轻轻扫过,痒痒的,麻麻的。
她不敢出声打扰,连呼吸都放轻了。
可就这么躺着,看他修炼,自己却像个没用的摆设,又觉得浑身不自在。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她也悄悄地从床上坐起来,学着他的样子,盘起两条腿,挺直小小的腰板,双手在身前结了一个法印,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要修行!她不能再像昨天那样,被夫君说“修为太低”了!
然而,无情道可以冰封七情六欲,却封不住一个吃货的想象力。
云晚晚的脑海里,一开始还能勉强观想出一丝丝灵气,可没过多久,那灵气就变成了琼华岛蜜露糕的形状,再一变,又成了百花宫桂花蜜的香甜……最后,画面定格在了刚刚那场几乎将她神魂都燃烧殆尽的“教学”上。
轰!
她的脸颊瞬间红透,心如擂鼓,哪里还有半分入定的模样。
“静不下心?”
清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殿内响起。
云晚晚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就对上了君无尘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打坐,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里,没有嘲讽,也没有不耐,平静得像一潭万年寒冰,却让云晚晚感觉自己那点小心思,连同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全被他看了个通透。
“我……我……”她结结巴巴,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流光穿透殿门,悬停在了君无尘的面前。那是一枚雕刻着繁复云纹的玉简,散发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君无尘抬手,玉简落入他掌心。
他只扫了一眼,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俊容上,眉心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整个寝殿那安逸平和的气氛,仿佛在这一瞬被抽走了,变得凝重而肃杀。
云晚晚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怎么了,夫君?”
君无尘捏碎了玉简,看向她,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直:“宗门长老会,邀你我二人,共赴晚宴。”
“宗……宗门长老?”云晚晚的眼睛瞬间睁大了,里面写满了惊恐。
那可不是寻常仙官,而是自九重天开辟之初便已存在、修为深不可测、一眼便能看穿人神魂本源的活化石!她这种才刚刚迈入仙王初期的小仙,在他们面前,恐怕连只蝼蚁都算不上。
“我……我可不可以不去?”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她的小手紧张地揪住了身下的纱被,指节都泛了白。那副样子,像极了即将被拎去见陌生人的小兔子,瑟瑟发抖,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君无尘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他本可以有一万种符合他仙尊身份的做法。
比如,用一道法旨安抚她;或者,直接下一道命令,让她遵从。
可他却走到了床边,俯下身,朝她伸出了手。
“本尊在此,”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足以镇压三界风云的力量,“怕什么?”
云晚晚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和他那只骨节分明、白皙如玉的手。那句话,那三个字,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她心中大半的恐惧。
她迟疑着,将自己微凉的小手,放进了他温热的掌心。
他顺势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你如今的模样,确有不妥。”
下一刻,他手腕一翻,一套华美到极致的宫装凭空出现,悬浮在云晚晚面前。
那是一件以九天星河之纱织就的广袖长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浴火重生的凤凰图腾,每一根翎羽都闪烁着流动的神光。
衣领与袖口点缀着比星辰更璀璨的宝石,整件仙衣仙气流转,华贵非凡,带着一股母仪天下的威仪。
云晚晚看呆了。这……这是给她的?
“穿上。”君无尘的命令简洁明了。
等云晚晚手忙脚乱地换好这件几乎能将她压垮的“仙后礼服”后,真正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君无尘凭空变出了一张玉案,上面摆放着与晚宴规格完全一致的玉箸、酒樽和餐盘。
“长老会,规矩繁重。”他站在一旁,如同最严苛的太傅,“执杯时,小指需微翘,以引仙气流转,免使酒中灵力冲撞。”
云晚晚小心翼翼地学着他的样子去拿酒樽。
“啪!”
她指尖的仙力没控制好,那只通透的白玉酒樽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纹。
君无尘面无表情,挥手换了一只新的。“再来。”
“用箸时,需以灵力包裹,取食间,不可触碰餐盘分毫,亦不可扰动旁食。”
云晚晚努力地用灵力去夹一颗晶莹剔透的灵米。结果,灵力不是大了,将那颗米直接碾成了粉末;就是小了,筷子还没碰到,米就自己滚到了一边。
试了几十次,她连一颗米都没夹起来。
“我……我做不到……”云晚晚的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太难了!这比让她去跟妖兽打一架还难!平时跟夫君两个人吃饭,她都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有时候还直接用手抓呢!现在这些规矩,简直是在要她的命!
“我会给你丢脸的……我太笨了……”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滚落下来。
她以为会等来君无尘冰冷的呵斥,或是失望的沉默。
然而,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一只微凉的手,从身后覆盖住了她握着玉箸的小手。
君无尘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他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着她,属于他的那股清冽冷香,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
“放松。”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声音就响在她的耳畔,低沉而平稳。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握着她的手,亲自引导着她体内的灵力,缓缓流向指尖。那股属于他的、强大又温和的力量,包裹住她的,像一位循循善诱的老师,手把手地教一个蒙童写字。
他控制着力道,精准地夹起了一颗灵米,平稳地放进了她面前的玉碗中。
一遍,又一遍。
没有催促,没有不耐。
只有他沉稳的心跳,和耳边温热的呼吸。
云晚晚的眼泪,就那么僵在了眼眶里。
她忘了要哭,也忘了紧张,所有的心神,都被身后这个男人所占据。
他……他明明是三界至尊,是执掌天道法则、言出法随的君无尘。
此刻,却在如此耐心地,教她如何吃饭?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云晚晚的心脏砰砰狂跳,脸颊烧得比身上凤凰的翎羽还要滚烫。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勉强能自己夹起一颗米,虽然依旧摇摇晃晃。
她激动地抬起头,想向他邀功,却撞入一双深邃难辨的眼眸。
君无尘正低头看着她,目光幽深。
那眼神,不再是审视,也不是教导,而是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极具侵略性的占有。
他忽然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灼热的气息让她整个人都软了。
“在宴会上,”他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危险又缱绻的语调,缓缓说道,“他们会用各种方式试探你,贬低你,让你觉得自己不配站在本尊身边。”
他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享受她此刻的僵硬与战栗。
“但你只需记住一件事。”
“抬头,看着本尊。”
“告诉他们,”他一字一句,如烙印般刻入她的神魂,“谁才是你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