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眉原是想推脱一下,才将条件说得很苛刻,谁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李顺,却还是不甘心,提出想要试试。
于是她只得挤了个笑道:“那好,我回头与王爷说说看。”
“多谢王妃。”
那日在车马市,李顺当时并不知道卫若眉与卫氏的身份,只从衣着谈吐马车看出她非比寻常,加上身边有风影那样的顶尖高手当护卫,料想她身份很尊贵。
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卫若眉竟是禹州的靖王妃。
卫氏见李顺来禹州投奔亲戚不着,这大过年无处可去,便好心地提出暂时收留他,等到开了春,他要去车马市寻活干了,再作打算。
谁知李顺并不满足于当一个车夫,向卫若眉再三提出想当她的护卫,风影因不知此人底细,提醒卫若眉,卫若眉便婉拒了。
卫氏在旁边一直安静地听着二人说话,眼见李顺十分想要加入鬼影卫,不由地插话道:“眉儿,若李顺真有好身手,当个马车夫也着实是屈才了,不如你就按他说的让王爷试试他的身手再说吧。”
李顺连忙躬身表示感谢:“夫人待李顺恩重如山,李顺多谢了。”
“你与我儿年龄相仿,身形相仿,看到你,我便似见到了若安,唉,若安要是活到现在该多好。”卫氏又伤神起来。
卫若眉连声安慰:“娘,即使若安兄长在天上看着娘,也是希望娘身体康健,事事顺心,越过越好呢。”
“哎,知道知道,若安最是孝顺,自然是希望娘日子过得舒心,眼下娘天天有淑柔与阿宝陪着,别提多开心,马上眉儿的孩子也要出世了,这日子确实越过越有盼头。”卫氏转忧为乐,想起眼前的一切,又高兴了许多。
卫氏转头对李顺道:“李顺,你去歇着吧,你的事我会放在心上,我便是求着王爷也想要助你达成心愿。”
“是,夫人。”李顺应声退下,自始至终目不斜视,姿态沉稳。
进入屋内,摒退了侍女,卫若眉才拉着母亲的手问道:“母亲,女儿没有答应他,主要是风影说这人来路不明,并非是因为身手好坏的问题。”
卫氏夫人叹了口气:“那日若不是他出手,你只怕被惊马撞伤,胎儿不保了,确实多亏了他。他说在禹州举目无亲,只想寻个安身立命之所,这样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我见他言辞恳切,不像奸猾之徒,便答应让他暂且留在府中帮手,也算全了他一份心意。
我看啊,那玄羽就是整天疑心这个疑心那个,在他眼里,这世上除了你,就没了好人了,我知道,他连我也不放心,许多事都会瞒着我,还让你也跟着瞒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卫若眉连忙解释道:“娘,不是你想的那样,玄羽只是防人,并不喜欢疑人,若是他信任了的人,他是再也不会防的,有些事瞒着你,是怕你知道了藏不住,并非是不信任你。”
卫氏看向女儿,“眉儿,玄羽是不是向你施了什么法术,你现在什么都向着他。”
卫若眉撅起嘴道:“哪有啊,娘还是对玄羽不够了解,这样吧,玄羽看人极准,回头我让他见见这个李顺。”
她总觉得这李顺出现得有些巧合,但母亲既然已应允,她也不好立刻驳斥。
说话间,两人步入偏厅暖阁,歪在软榻上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卫氏细细叮嘱女儿孕中各项事宜,若眉则询问平日里卫氏的生活细节以及林淑柔与阿宝的情况。
说着说着,卫氏突然神秘起来,左右打量了一下四周,“眉儿,你瞧着云煜这人怎么样?”
卫若眉有些惊讶,云煜对于卫氏母女,再熟悉不过的人,卫氏怎么突然会问起“云煜这人怎么样”这么奇怪的话题?
“二表哥……他……怎么了?”卫若眉被母亲这么个问法搞得摸不着头脑。
“这些日子他突然问起林娘子的一些过往。”
“哦?”卫若眉猛地有些警惕起来,林淑柔与阿宝身份特殊,这其中的秘密连林淑柔自己都不知道,“那娘怎么说的?”
“娘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呗。”卫氏叹口气,抚了一下头上一缕碎发:“我说这林小娘子十分可怜,年纪轻轻便死了男人,又加上父母去世后家里的庶母不容她,将她母子扫地出门。
幸亏乐善堂的赵三娘子收留她,留她在乐善堂帮着打理堂中日常事务,这才有了个安身立命之所,好不容易将阿宝拉扯大了些。
后来在乐善堂认识了我家眉儿,眉儿见她心地善良,性情温婉,十分喜欢,那时她自己马上要嫁与靖王了,怕娘一个人住在青竹院太孤单,便请求她带着阿宝住到青竹院来陪我这个老婆子。”
卫氏说的这些,正是林淑柔搪塞世人的说辞,真实的情况却是她在一次与家人出游时,遇上暴雨,误登了后来才知道妙音阁的召妓画舫,被一名“恩客”当成了他要等的妓子。
而这名恩客竟然是后来登上皇位的同德皇帝——当年的四皇子孟承旭。
当时已经喝醉的孟承旭见林淑柔温柔似水,样貌清丽可人,不听她的辩解便强行占有了她,一日一夜的云雨下便有了阿宝。
只是孟承旭事后马上便返回了盛州,且并不知道有了阿宝这件事情。
如今四年过去了,也不知孟承旭是一直惦记着这位远在禹州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女子,还是最近偶尔的一时兴起,又想起了她,竟趁着许铮回禹州的机会,私下托他去寻访当年的佳人。
这一切,只有卫若眉与孟玄羽,孟承佑三人知道。
而其他所有人的包括林淑柔自己在内,并不知情。
这名男子毁了自己一生的男子,林淑柔虽也曾好奇过他的身份,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如今的他正端坐在龙椅之上,是大晟朝的万乘之尊。
卫若眉有些忧心地说道:“那二表哥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些来?”
卫若眉心中疑惑,她曾经经云煜的介绍去乐善堂行善积福一段时间,所以,云煜与赵三娘子是有些交情的,云煜常去乐善堂,自然早就见过林娘子,也知道这人的存在,为何以前从不过问她的事,现在却上心起来了?
她仔细回想起最近的一些事情,尤其是除夕之夜孟玄羽派人去接了卫氏到靖王府过年,原本林淑柔一定会同行,两人许久未见,她怎么也会想着去见自己的,可居然说阿宝被云煜留下,要陪着小木头过年,那时她已经觉得十分奇怪,对于林娘子,难道自己还没有云煜那才两三个月大的孩子重要?
今天卫若眉问起,林淑柔解释说是云煜这家伙最近设计打造了许多木头机关玩具,把阿宝迷得不肯离开,这才没有去靖王府过年。
于是卫若眉没有多想,便相信了。
眼见母亲眼神闪烁,带着几分传递街头巷闻小道消息的兴奋,卫若眉便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云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