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铮虽然已经离开太医院,告老还乡,回到禹州当了靖王府的府医,可大家还是习惯了称呼他为许太医。
不多时,许铮从院外走了进来,恭敬地向李老夫人与卫氏母女行礼问好。
自他从禹州乡下返回禹州城,第一天便来看望了卫氏母女,刚好遇上李老夫人重病不起,许铮便一直给她诊治到现在,根据她的病情变化调整药方。
到底是大晟闻名的医中圣手,李老夫人在他的治疗下,病情一天天好转。
今天又是许铮例行为李老夫人把脉的时间,许铮将手指搭在李老夫人的手腕上,凝神观察片刻,这才心情放松地点点头:“老夫人鸿福齐天,这病已经不碍事了。只是这个冬天一定注意保养,过了冬天,就能恢复之前的八成。”
李老夫人十分高兴:“全仰仗许太医医术高超,圣手回春!不然老婆子这个冬天就过不去了!”
说完让下人奉上一只红木箱子:“这是给许太医的谢礼,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许太医笑纳。”
许铮再三推辞,眼见推辞不过,这才收下,又转向卫若眉:“刚巧王妃在这,许铮今天来本就要为王妃请脉的。我出来时,王爷叮嘱要看看你肚中的孩儿怎样了。”
许铮已经是靖王府的府医,来云府向孟玄羽通报了,孟玄羽得知他去云府给卫若眉的外祖母看病,便叮嘱他要给王妃也看看,不要让她与腹中的孩儿有半点闪失。
卫若眉只得笑笑点点头。
许铮接着说:“院外不方便,有请王妃到室内,许某另有些事要单独向王妃交待。”
李老夫人闻言便道:“倒是,这屋外瞧病十分不妥,让嬷嬷带许太医与眉儿进里面的厢房看吧。”
卫若眉跟着许铮来到屋内,许铮谨慎的左右看了环境,确定两人的聊天不会被旁边偷听去,这才放下心来。
云府是木艺起家,对房屋建造有很深的造诣,是以自己住的房子,更是特别注重隔音功效。
卫若眉见许铮神色十分凝重,心中有些七上八下,猜想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向自己说。
许铮伸出两指,搭在卫若眉的腕上,细心的为她把了脉,神色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王妃可一直喝着我上次开的药?”
卫若眉想起孟玄羽说过许铮在药里做了手脚,心中不愿相信,在她与母亲落难的那段时间,许铮十分细心地照顾着重病的卫氏,直到将她治好。
都说医者父母心,卫若眉亲眼所见许铮是怎样医好母亲的,在她心中,许铮是自己与母亲的恩人。
可孟玄羽却说许铮在“安胎药”中加入了相冲相克的一味药,喝一点不打紧,长期喝,对腹中胎儿必有损伤。
无论如何,卫若眉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眼下,她完全不知道该信谁。
眼见许铮问起药的事,卫若眉便道:“喝是喝了,因为喝不下那许多,所以一副药我要分两天才喝完,可是因为眉儿擅自减少了药量,有什么状况?”
“中药讲究千人千方,或许是王妃体质与旁人不完全一样,可能效果要差些吧,今天许某重开一副药,王妃务必按照医嘱服药。”许铮沉吟道。
卫若眉点点头:“若眉谨记。”
许铮问道:“王妃这段时间都住在娘家,是因为上次许某说的奏折一事吗?王爷可知道是许某说的?他会不会以为老朽在挑唆王妃?”
卫若眉点头道:“确实是为了此事。”
许铮又道:“那王妃作何打算?你眼下怀了他的孩子。”
卫若眉叹了口气:“不瞒许太医,眉儿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才好,若与他和好,他弹劾我父亲一事,眉儿心中必有芥蒂;若不与他和好,这肚中的孩子又不知如何是好?”
“老朽有重要的事告诉王妃,还请王妃务必要藏在心中,不能告诉任何人。”
卫若眉见许铮神色极其郑重,此事绝对非同小可,不由得一股凉意窜上脊背。
许铮清了清嗓子,又再次确认没有任何人会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这才起身踱了几步,似在酝酿从何说起。
“梁王孟承佑是文端二十九年被派去驻守西境的,他去之后的三个月,文端皇帝驾崩,同德皇帝即位。
同德元年年底,西境的戎夏部落起兵造反,因边防准备不及时,一时之间我军节节败退,丢了大片土地。
那时梁王去了西境不久,从未领兵,是以皇帝只得另派他人前去协且,先后派了抚远将军,镇远将军前去,打了一年多,仍然没有起色,戎夏王蓄谋已久,联合其他的各部与大晟对峙,战事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皇帝在朝中多次向众大臣募集良策,请百官们推荐平叛人选,竟无人敢应。
正在皇帝束手无策之时,靖王孟玄羽连夜进京,主动请旨自带军饷率禹州军前去西部平叛!”
卫若眉静静地听着许铮述说这些往事,神色也跟着他的描述不停地变化着,她终于再次证实了孟玄羽是主动请缨前去平叛,而并非是皇帝派他去的。
这意味着,他的行动一定有更深的目的。
许铮见她安静地听着,接着叙述:“所以,自带军饷,主动接这无人敢惹的烫山芋,谁会觉得他没有任何的目的呢?于是圣上便问他,你若是胜了,要朕赏你什么?
皇帝答应,缴获的戎夏王的战利品可分一半给他,当着对他自带军饷的补偿,其他还有什么请求,皇帝也会允准。
皇帝怎么也没想到,靖王提出若是打了胜仗,他想娶卫氏为妻。
彼时你不过是罪臣之女,靖王冒天大的干系,出钱出力,生死难料,就为了娶罪臣之女?
圣上怎么也想不通。”
听到许铮说到这里,卫若眉的心都揪了起来:是啊,孟玄羽这样的行为,凭谁能想得通呢?
“后来,圣上无意中看到前朝古人的故事,猛得恍然大悟,若人能舍弃小利,那必有大图,孟玄羽甘愿吃这么大的亏,无非是有更大的图谋,他定是想要从卫氏若眉身上得到卫公的兵械图谱之类的秘籍,以改良兵械,壮大自己的兵力,以图更高的权势。”许铮有理有据的分析着。
卫若眉听着心都悬到嗓子眼了,皇帝,他这是认为孟玄羽会谋反?所以才娶自己?
卫若眉连忙说道:“不是的,陛下定是误会玄羽了,玄羽对皇陛下忠心不二。我夫君也从未向眉儿问过父亲的兵械图谱之类的东西,何况玄羽在盛州时向卫元聪夫子,我父亲学过很多行兵布阵、兵械制造之术,他根本不需要这些。”
“若眉贤侄,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了解的孟玄羽,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而今你二人多年未见,你怎知他长大成了什么样的人?他可是六亲不认,灭了他二叔孟宪的满门的人。”许铮语重心长的说道。
“是皇帝让你来跟若眉说这些的吗?”卫若眉狐疑地问道。
“正是,不瞒王妃,许铮此行身负皇帝密令。”许铮点头,重新坐回座位,又接着说道:“今年年初,在孟玄羽的协助下,西境军大败戎夏,将戎夏王及其身边得力干将,他的兄弟儿子子侄,一网打尽,抓了不少活口,押回了盛州,交由皇帝陛下处置。只是跑了一个漏网之鱼,戎夏王最小的儿子霍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