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荣亲王听到众人聊起新建的王府,对新建王府表现出极大兴趣,特别是听说图纸出自卫若眉之手后,更是赞不绝口。
“妙极!这老的靖王府,早就该改建了,不过啊,眉儿,你新建的靖王府可要多些玩耍的场合才行,不然太闷了,待在你这靖王府本王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你赶紧设计一个大型招待场馆,定要在这场馆里加一个观戏台,赏着荷池美景,欣赏着美人歌舞,听着才子佳人的戏文,啧啧,想想都妙不可言啊,待新靖王府建成的时候,本王来禹州,就要住进这新府邸好好享受一番!”荣亲王举杯笑道,眼神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卫若眉。
孟玄羽笑道:“皇叔说笑了,禹州偏远,哪比得上京城繁华。”
“你这禹州好玩啊,本王都舍不得走了,就是你这靖王府会闷死个人。”荣亲王抚掌说道。
卫若眉点头:“依皇叔所言就是,只是要四五年才能建成主体,王爷不要催啊。”
“那么久啊,让玄羽多花些银子,赶工。”
云熙与齐氏兄弟是这次新王府建设的重要建造商,几人一起向荣亲王举杯:“王爷放心,小的们一定尽心缩短工期,早日迎接王爷的大驾光临。”
“好好,甚好,莫说本王爷,说不定哪日皇帝亲自南巡,你有了好场馆,接驾也是易如反掌之事,对吧?”荣亲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为了满足荣亲王,孟玄羽在今日宴会上专门安排了歌舞节目,不一会儿,丝竹声乐之声响起,宴会气氛渐到高潮。
宴至中途,荣亲王忽然放下酒杯,转向孟玄羽说道:“本王想要向玄羽借一下靖王妃可好?有些话要与靖王妃单独说。”
席间众人观赏歌舞欢饮畅谈着。
孟玄羽把玩着酒杯,点了点头:“皇叔请便。只是玄羽好奇,皇叔有什么事竟然不告诉玄羽呢?“
荣亲王呵呵一笑,“玄羽不是连我这个皇叔的醋也要吃吧?”
“我可没有那么小气。”孟玄羽扬了扬眉,看了一眼卫若眉:“眉儿去吧。许是皇叔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卫若眉与孟玄羽对视一眼,见他几不可察地点头,这才起身:“荣亲王请。”
二人来到偏厅,荣亲王屏退左右,取出一个长方匣子。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卷轴,看起来像是一幅画。
“这是皇上特意让我带给你的。”荣亲王压低声音,“皇上说,三年前下旨处决卫公,实乃不得已而为之。朝中大臣纷纷上书,称卫公掌握兵械制造技能,又听信外界谣言,说皇上害死了东宫太子,谋逆篡位,誓死不肯为新皇效忠,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必是大晟朝最大的危机与隐患,倘若他不肯为新皇效忠,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以防将来酿成大祸……”
“不,我父亲只说是要退隐,怎么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卫若眉声音颤抖:“那时我父亲已经规划好带着家人回禹州这边隐居,从此不问朝堂之事,当一个闲云野鹤之人,是什么人那么恶毒,非要致我父于死地?我卫氏家族,尽皆忠臣良将,从太祖上起,便为大晟的安危发展,殚精竭虑,鞠躬尽瘁,那些上书要害他的必是些嫉妒卫氏家族盛宠不衰的奸臣!”
这些话藏在卫若眉心中已久,终于一吐为快。
“唉,眉儿,皇帝这几年都在后悔,后悔当初不该任由奸人摆布,错杀了你父亲。当初要是态度强硬些就好了。”荣亲王边说边递了卷轴过去。
卫若眉的手指微微发抖,接过那幅画。展开一看,竟是当年父亲教导还是四皇子的皇上练习骑射的场景。
画上题字“忆卫公授骑射图”,落款是当今圣上的私印。
“皇上至今怀念卫公教导之恩,”荣亲王叹道,“他让我转告你,他一直想为卫家平反,只是现在根基未稳,时机未到。还请眉儿与母亲再等些时间。”
卫若眉眼眶发热,忙低头掩饰情绪。父亲被冠以谋逆之罪处死,卫氏一朝倾覆,她与母亲被软禁两年之久。如今皇帝竟表示后悔?
“皇上为何突然...”她谨慎地问。
荣亲王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靖王妃,有些话本不该我说,但念及与卫公旧交,不得不提醒你。孟玄羽此人,心机深沉,野心勃勃。他早在娶你之前,就托我买下卫氏祖宅,暗中派人夜探搜寻,想必是要找卫公留下的兵械研制秘籍。”
卫若眉猛地抬头,眼中尽是惊诧。
“皇上怀疑,他娶你并非真心,而是另有所图。”荣亲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或许,是想借卫氏之学,行不臣之举。”
“不可能...”卫若眉下意识反驳,声音却虚弱无力。她想起白日里听到的对话,想起那个上了锁的抽屉,心中乱成一团。
荣亲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是与不是,靖王妃自行判断。皇上只希望你能多加留意,若发现任何异常,可随时通过特殊渠道禀报。届时,不仅能为卫家平反,皇上还会重重有赏。”
他递过来一枚小巧的玉牌,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若有要事,将此玉牌交给城南‘墨香斋’的掌柜,他自会传信于我。”
卫若眉怔怔地接过玉牌,冰凉的温度从掌心直达心底。
回到席间时,她的神色已恢复如常,但孟玄羽仍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他的手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温暖而坚定:“眉儿怎么了?可是喝多了酒?”
卫若眉强装镇定的笑着:“或许是吧,今日高兴,多贪了一两口。”
“那等下安排人给王妃上醒酒汤。”
是夜,卫若眉辗转难眠。荣亲王的话语在耳边回荡,与白日里偷听到的对话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疑云密布的网。
今日孟玄羽被荣亲王迫着多喝了不少,没有了精力折腾,是以沐浴之后,倒在床上很快就入睡了。
黑暗中,她侧身看向身旁熟睡的孟玄羽。
月光透过纱窗,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指尖即将触到他面颊时又骤然收回。
究竟该相信谁?是那个下旨杀死她父亲、又送来悔意画的皇帝?还是这个对她百般温柔、却可能暗藏阴谋的夫君?
第二日清晨,送走荣亲王后,卫若眉独自一人又来到了书房。
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静静立在书桌中,仿佛藏着所有谜题的答案。
这一次,她手中没有银针。
她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复杂地望着那把锁。
良久,她转身离去,裙裾曳地,无声无息。
有些秘密,急于揭开未必是好事。
她不能贸然行动,她需要更多时间,更多证据,来看清这场围绕她展开的棋局中,每个人真正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