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洞边缘,黑色的能量束如同贪婪的毒蛇,紧紧缠绕着月光小鹿,汲取着它清澈如水的生命光华。那两个由暗沉金属与扭曲光线构成的人形造物,面部的漩涡无声旋转,散发着冰冷的、非人的专注。
艾小弦的呼吸骤然急促,指向那个胸口镶嵌着多面体晶体的金属造物,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它……它们身上有‘炉心’的味道!是银行……是‘永恒之炉’的力量!”
李溯的心脏猛地一沉。银行的触手,竟然已经伸到了这个未知的世界?这些金属造物,是银行派来的追兵?还是……如同艾博士猜测的,是那个逐渐苏醒的“炉心意识”所操控的爪牙?
无论是什么,它们正在伤害那只曾给予他们指引的生物,而且其存在本身,就代表着极度的危险!
没有时间犹豫!
“待在这里!”李溯低喝一声,猛地从树干后闪身而出,手中的紊流枪对准那个正在抽取能量的金属造物,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嗡——!”
高频震荡波破空而去,精准地轰击在目标胸口那块多面体晶体上!
“铮——!”
一声刺耳欲聋的、如同金属被强行撕裂的锐响爆开!被击中的金属造物猛地一个踉跄,胸口晶体爆出一团混乱的电火花,延伸出的黑色能量束剧烈抖动,变得不稳定起来。它面部的漩涡疯狂加速旋转,发出一种愤怒的、非人的嘶鸣。
有效!紊流枪对这种依赖精密时序和能量结构的造物有明显的干扰作用!
另一个金属造物立刻反应过来,它放弃了继续维持对月光小鹿的束缚(那能量束在它放手后并未立刻消失,而是像拥有惯性般继续抽取了片刻),面部的漩涡锁定了李溯,一只手臂抬起,掌心裂开,射出一道惨白色的、带着强烈迟滞感的能量光束!
李溯早有防备,一个侧滚翻躲到另一棵粗大的磷光树后。
“嗤——”
白色光束击中他刚才所在的位置,没有爆炸,但那片区域的光线瞬间变得黯淡,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飘落的光尘都悬停在半空,如同陷入琥珀的小虫——那是局部时间被强行减缓甚至短暂停滞的效果!
李溯额头渗出冷汗。这些家伙,竟然能直接操控时间流速进行攻击!
“小心!不要被那种光碰到!”他朝艾小弦的方向喊道。
就在这时,那只被困的月光小鹿,因为束缚能量的减弱,发出一声凄厉而愤怒的悲鸣,它体内残存的光芒猛然爆发,如同一个微型的月亮在坑洞边炸开!
“嘭!”
强烈的银辉瞬间驱散了部分黑雾,也将那两个金属造物逼退了一步。但这次爆发也耗尽了小鹿最后的力量,它瘫软在地,身体变得几乎完全透明,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趁着这个间隙,李溯再次举枪射击,干扰着那两个试图重新组织攻击的金属造物。但它们似乎学聪明了,开始利用树木作为掩体,并不断发射那种迟滞时间的白色光束,限制李溯的行动范围。它们的配合默契,攻击精准,显然不是低级的自动机械。
局面一时陷入僵持,李溯被压制在掩体后,难以有效反击。
“李溯!”艾小弦的声音忽然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它们……它们的力量核心,是胸口那个晶体!而且……它们的‘时间流’和这个世界是冲突的!像油浮在水上,并不稳固!”
她能“看”到!她能看穿这些造物的能量结构和时间层面的弱点!
“我能……我能试着干扰它们!”艾小弦的声音带着不确定,但更多的是决心。她闭上眼睛,双手在身前虚按,仿佛在抚平无形的涟漪。
李溯看不到她做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那种原本混乱、充满“杂音”的时间流,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一种轻柔却坚定的“秩序”感,以艾小弦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在污浊的水中投入了一颗明矾。
那两个金属造物的动作,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不协调。它们面部的漩涡旋转变得卡顿,射出的白色光束也出现了细微的能量逸散。
机会!
李溯毫不犹豫,再次闪身而出!这一次,他不再瞄准胸口,而是根据艾小弦之前指出的“不稳固”的时间连接点,将紊流枪对准了其中一个造物的关节连接处和能量传导路径!
“嗡!嗡!嗡!”
连续三枪!高频震荡波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那个金属造物的右臂关节处爆出一团火花,动作彻底变形,面部的漩涡疯狂闪烁,发出紊乱的噪音。它试图稳定自身,但周围被艾小弦“梳理”过的时间流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泥沼,让它举步维艰。
李溯没有给它恢复的机会,猛地前冲,在近距离将枪口狠狠顶在它胸口那块多面体晶体上,再次扣动扳机!
“咔嚓——!”
晶体应声而碎!内部的能量瞬间失控、暴走!
金属造物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哀鸣,整个身体由内而外迸射出无数道混乱的能量流,随即像被抽空了支撑般瘫软下去,构成身体的金属和光线迅速黯淡、崩解,化作一地冒着青烟的残骸。
另一个金属造物见状,面部的漩涡剧烈收缩,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它不再攻击,而是猛地向后一跃,身体变得模糊,仿佛要融入周围扭曲的光影中逃离。
“它想跑!”艾小弦急道。
李溯举枪欲射,但那造物消失得极快,只在原地留下一圈逐渐平复的空间涟漪。
战斗结束了。
空地中央,只剩下那个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坑洞,一地冒烟的金属残骸,以及瘫倒在地、光芒微弱近乎熄灭的月光小鹿。
李溯快步走到小鹿身边。它抬起头,宝石般的眼睛看着李溯和走过来的艾小弦,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却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激。它用尽最后力气,抬起一只前蹄,虚弱地指向坑洞对面,那片更加阴暗、时间乱流更加强烈的森林深处。
然后,它的身体彻底化作一片柔和的光点,如同升腾的萤火,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小撮如同月华凝结的、微微发光的银色粉末。
它死了。为了给他们创造机会,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艾小弦蹲下身,看着那撮银色粉末,眼圈泛红,沉默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集起来。
李溯站起身,目光凝重地看向小鹿最后指引的方向,又看了看那个仍在逸散黑雾的坑洞。这些被称为“时之侵蚀者”的金属造物,它们的出现,证明了这个异世界也并非绝对的安全区。银行的势力,或者说“炉心意识”的触角,比他们想象的延伸得更远。
而小鹿用生命指出的方向,必然至关重要。
那里,会有什么?是另一盏“灯”的线索,还是更加危险的陷阱?
他拉起沉浸在悲伤中的艾小弦。
“我们得走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不能让它白白牺牲。”
艾小弦擦去眼角的湿润,将收集好的银色粉末小心收好,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绕过那个危险的坑洞,再次踏上征途,走向那片被混乱与危险笼罩的森林深处。手中,似乎还残留着月光小鹿消散时那冰冷的触感,而前路,依旧被浓雾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