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乔灵在剧组的安排下，从上午八点忙到下午三点，才拍完了定妆照。
她剧中角色是蛮夷公主，妆容极具攻击性，烈艳红唇，皮草与锦缎的戏服一穿，不看演技，只看近乎野性的形貌，还真有几分边陲异族的神韵。
剧组的几位导演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下午，现场编剧来给乔灵研读剧本，顺便给乔灵划戏。
看到这个编剧，乔灵还有些意外。
因为他不是那日出现在试镜现场的编剧。
想来那位编剧，应该是被刘制片给开了。
现场编剧和乔灵打了声招呼，便直接切入主题，给她讲起了这个剧与角色的核心。
乔灵饰演的阿依努尔可以说是《山河骨》里第二位反派，而第一个是户部尚书。
《山河骨》讲的是，在皇朝即将崩塌时，一群朝中老臣，力挽狂澜，拯救皇朝的故事。
中原与回鹘大战，大将军战死边关，兵败后，中原皇帝欲下嫁公主求和。阿依努尔代替其父前来中原迎娶公主，并押运中原承诺的岁贡返回王庭。
在此期间，她发现中原皇朝奸佞当道，皇帝昏庸无能，只有几位忠臣与年轻将军曲瑞、四皇子在苦苦支撑着皇朝的脊梁。
聪慧的阿依努尔从中窥见了机会。她趁中原新旧势力交替，朝局动荡之时，使计分化小将军与四皇子的联盟，却屡屡被朝中一位老谋深算的忠臣，也就是女主父亲识破。
这位老臣想让她死在中原。而执行这个任务的，是年轻的将军，也就是男主曲瑞。
阿依努尔同样聪明，看出小将军会成为回鹘铁骑南下的阻碍，第一反应，就是先下手为强。
双方就此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暗战。
互有胜败。
最终，阿依努尔成功脱身，回到了回鹘。
但却是带着一身剧毒回去的。
她将在中原的所见所闻告诉可敦，可敦决定挥军南下。而长公主深知自己命不久矣，想报仇，于是随军出发，最后被小将军杀死在战场。
死前，她眼中所见，不是从小生养她的漠北，也不是王帐前的篝火，而是逃离中原前，京都皇城墙上那一抹玄甲银枪的身影。
那人，和眼前长枪刺穿她胸口的人重叠。
她惨淡一笑，闭上了双眼。
蛮夷长公主这个人物很复杂，全剧没有一点感情戏，但死前的恍惚，好像又让她和将军这段宿命般的对敌关系，添上了一笔说不清道不明的注脚。
这里，给观众留了一个悬念。
乔灵的戏要分三个周期拍。第一期是都城王宫，第二期是外景和特定摄影棚，甚至还有草原部落戏份，有骑马戏和打斗戏。
骑马倒好，这个乔灵学过。
毕竟律师也是有应酬的。该会的一些社交技能与门面功夫，迢远律所的律师都有培训过。
第三周期，是高潮和杀青戏份。
因为戏散，所以乔灵得在《山河骨》待上一个月。
乔灵花了两个小时，梳理清楚了《山河骨》的故事内核，还有蛮夷长公主的动机和行为逻辑，送走编辑后，便拿着剧本下了楼。
去找杨宏宇给自己抠戏。
她希望明天自己的第一场戏，能将这位异族公主的锋芒与城府，精准地藏在每一个眸神之中。
钱斌今早把杨宏宇接来后，就离开了剧组，不出意外，这会儿应该到江省了。
杨宏宇是个老戏骨，对剧本的理解比乔灵这个半路出家的深得多。
乔灵刚开始演，他便指出了问题。
“气势拿捏得很好。但你弄错了一点，回鹘虽是战胜国，但蛮夷长公主现在身处异国他乡，周围全是敌人，哪怕是端着长公主的架子，也要懂得收敛。这一场戏，你要演的不是长公主的攻击性，而是长公主的城府。”
“眼神稍微收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刺杀中原皇帝呢。”
难得逮到机会，可以正儿八经地挑一回乔灵的刺，杨宏宇可来劲了。
想想教了乔灵近一个月，每回她都一点就透，举一反三的悟性，把他弄得毫无用武之地。
憋屈这么久，这回安逸了，他这个老师终于派上用场了。
但是……乔灵才不给他说教的机会。
他话音刚落，乔灵瞳底那抹攻击便咻地一下收敛了下去，换成和人谈判时，算计对方内心想法的眼睛。
“是这样吗？”
乔灵偏头，眼睫轻眨间，已将那份外放的锐利尽数敛入眸底，只剩三分探究七分从容。
杨宏宇瞅着一秒调整眼神状态的乔灵，到嘴的话噎在喉咙。
他瞅了瞅剧本，闷声道：“差不多了，这种眼神刚刚好。”
说罢，赶紧给乔灵抠下一场戏。
乔灵明天有八场戏，就不信等会儿没机会再磨磨她。
杨宏宇一心想把为人师表的面子捡回来，而乔灵则气定神闲，全然沉浸在角色中。
不管杨宏宇怎么调整她的眼神与肢体动作，她都次次精准达标。
乔灵觉得今晚和杨老师相处得很愉快。果然找个老师陪在身边是对的，她虽然理解了角色核心，但要是没有杨老师帮忙抠戏，她明天恐怕要吃上不少NG。
而杨宏宇憋着一口老血，累得只想赶紧结束这挫败感满满的‘指导’。
把八场的细节都抠完，乔灵心满意足地回了楼上。
而杨宏宇则抱着手机，给老朋友发个信息，说他新教的艺人，是个一点就通的天才，教一遍就会，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也不知他到底是在抱怨，还是在炫耀。
反正这会儿，另一位也被人请去临时救场的老戏骨，看着自己那怎么也点不透的艺人，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
那老东西是在凡尔赛吧！
杨宏宇发完信息，眉头高扬，哼着小曲，哪还有刚才看乔灵的那种幽怨眼神啊。
明显心情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