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愣住了:“财哥,现在见她太危险了!雷黑子可能……”
“所以你要安排好。”张大财看着监控画面里赵欣欣跪着的背影,眼神复杂,“我要亲自告诉她,有些游戏,她玩不起。”
凌晨一点,蓬江县,赵家老宅废墟。
月光很冷,照在瓦砾堆上,像铺了一层霜。
赵欣欣还跪在那里,三炷香已经烧完了。她腿麻了,但不想起来。好像多跪一会儿,就能离父亲近一点。
车灯从远处照过来。
她抬起头,看到三辆黑色的车停在废墟边缘。中间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人走了下来。
黑色西装,没戴墨镜,脸上贴着一小块纱布——是下午工地受伤的地方。
张大财。
赵欣欣浑身僵硬,手指深深抠进瓦砾里。
他来了。
他果然来了。
张大财摆摆手,保镖们退到五十米外。他独自一人,踩着碎砖烂瓦走过来,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走到离她五米的地方,停下。
两人对视。
月光下,赵欣欣能清楚看到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那道新伤,眼角的皱纹,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还有……眼神。
是张大财的眼神。
狼一样,淬了毒,深不见底。
替身不可能有这种眼神。
“跪了一晚上?”张大财开口,声音有点沙哑,是抽烟太多的那种沙哑,“也不怕膝盖废了。”
赵欣欣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
“听说,你今天去县局了。”张大财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打火机的光映亮他的脸,“交了什么?通话记录?”
“你知道了还问。”赵欣欣声音冷硬。
“我当然知道。”张大财吸了口烟,“那份记录,是我让人‘漏’给老李的。不然你以为,一个档案室混日子的老油条,真有胆子偷证据?”
赵欣欣脑子嗡的一声。
“你……你说什么?”
“我说,那份通话记录,是我故意让你拿到的。”张大财弹了弹烟灰,动作随意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不然雷黑子凭什么相信,你是真心想查你爹的案子?又凭什么放松对我的监视?”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赵欣欣的心脏。
“你利用我……”她声音发抖。
“互相利用。”张大财纠正她,“你利用我查你爹的真相,我利用你牵制雷黑子。很公平。”
“可那是证据!能定你罪的证据!”
“定我什么罪?”张大财笑了,笑容里满是嘲讽,“赵欣欣,你爹当年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什么,你真想知道吗?”
他上前一步,月光照在他脸上,那道伤口渗出一点血,显得格外狰狞。
“他说:大财,明天早上来接我,我们去卖金砖。表哥来买,他带的现金。卖的钱我不要了,都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以后把这钱交给我女儿。”
赵欣欣如遭雷击。
“我说:赵哥,你想多了。我已经答应你了,金砖我们俩的,一人一半。至于欣欣……她跟这事没关系。她以后出嫁的时候,我会给她重礼。”
“你爹说:‘不,你给的是你的心意,我要给她留财产。这个表哥,我们都要当心一点,我担心他图财害命。”
“我说:你对他没有把握,那我们就不去了。他说:不去,金砖怎么换的钱呢?还是去试试。”
张大财一字一句复述,语气平静得像在念台词。
“然后呢?”赵欣欣听见自己问,声音飘忽得像鬼。
“然后?”张大财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然后电话就断了。我再打过去,没人接。第二天早上,我去接他,我们一起去废旧仓库卖金砖。”
他看着她,眼神里有一种奇怪的、近乎悲悯的东西。
“赵欣欣,你爹不是被我杀的。是他和他的表哥要杀我,已经把我打成半死了,我奋力反抗,无意中用钢管杀死了你爹的。我差点死了,是医院急救我的,有受伤档案的,在县医院的,你可以去查。”
“那……那他后来……”
“你爹的表哥,后来,来检查我的尸体,以为我死了,他就逃走了。现在你爹的表哥应该还活着,只有等他出现了,才能恢复这个案子,只要他不说假话,他就能说得清楚当年的案情。”
赵欣欣瘫坐在地。
她喃喃自言自语道:“我爹埋在哪里的?”
“不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是张新民带人来处理的后事。我也是张新民背我去医院急救的。”
“王秀芬知道吗?”
“她也不知道。当时,她到医院来护理我来了。”
“那个表伯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喃喃。
“告诉你有什么用?”张大财蹲下身,平视着她,“让你去缅甸报仇?还是让你一辈子活在‘你爹是贪生怕死的小人’的阴影里?”
他伸手,想擦她脸上的泪。
赵欣欣猛地拍开他的手。
“我不信!”她嘶吼,“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销毁通话记录?为什么瞒着所有人?为什么……”
“因为要钓鱼。”张大财收回手,眼神重新变冷,“当年盯上金砖的,除了你爹和我,还有第三个人。那个人就是你表伯,你爹的表哥,那个才是真凶。”
赵欣欣愣住了。
“你爹适合他商量好的。”张大财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等我拿出金砖来,他们就杀死我,独吞金砖。但是我没有想到,被我反杀了。”
“可惜,”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他们低估了我的求生能力。”
信息量太大,赵欣欣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真凶另有其人?
父亲是帮凶?
金砖被抢?
尸体……
“那个表伯叫什么名字?”她颤抖着问。
张大财没有直接回答。他抬头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远处县局办公楼的方向。
“雷黑子不是在查吗?”他说,“让他查。查得越深越好。最好能把那个人,从老鼠洞里挖出来。”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等等!”赵欣欣爬起来,“你既然知道有真凶在,为什么不告诉警察?为什么要等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