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黑色的越野平稳驶向郊外的封世宴的私人庄园,一进入盘山公路,顾云七就敏锐察觉到,相比之前,沿途隐蔽处设置的警卫点和监控探头明显增多了,都巧妙融入了山林环境,她侧头看了一眼身旁专注开车的封世宴,心中了然,看来郭家宴会临近,敌人逐渐浮出水面,他对家人的安全防护也提到了最高级别。
车子刚在庄园主楼前停稳,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封瑜和封世卿就眼睛一亮,小小的封瑜像只欢快的小鸟,立刻迈着小短腿飞奔过来,一把抱住了刚下车的顾云七的腿,仰着小脸,大眼睛里满是依赖和欢喜,封四则是安静站在稍后一些的位置,他的主要职责是保护封世卿和封瑜的安全。
顾云七心下一软,蹲下身,平视着封瑜,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小鱼儿,最近好像长高了一些哟。”封瑜用力点点头,小手仍紧紧抓着顾云七的衣角。
封世卿也笑着走上前,眼神在顾云七和自家二哥之间来回扫视,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嫂子!二哥!”声音清脆带着揶揄。
封世宴停好车走过来,一把将黏在顾云七腿上的封瑜抱进怀里,然后极其自然伸出另一只手想去牵顾云七。结果手刚伸到一半,就被自己妹妹半路截胡,封世卿亲昵的挽住了顾云七的胳膊,还故意蹭到封世宴前面,嘴里念叨着:“嫂子,山上温度低,你穿这点太少了,快进去暖和暖和!”说着,就挽着顾云七往屋里走,留下抱着侄女的封世宴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商场对面酒店,916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欢爱后特有的暧昧气息,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细致描画着妆容,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与已故的郭清雅有着惊人的相似度,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郭清雅没有的风情与不易察觉的凌厉,她正是白柔。
一个男人穿着睡袍走到她身后,双手温柔按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镜中的容颜,声音带着满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柔儿,你消失了快两年……”
白柔手上动作不停,勾勒着眼线,嘴角勾起一抹灿烂却没什么温度的笑:“是啊,去生了个孩子。”
男人正是封明宇,他闻言身体一震,激动蹲下身,迫使白柔转头看向镜中的他,他的脸上带着急切与期盼:“孩子呢?是男孩还是女孩?”
白柔画好了另一边眼线,放下眼线笔,撇了撇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女孩,不过死了,生病死了。”然而,在她垂下眼帘的瞬间,眼底还是飞快地划过了一抹深切的悲伤,虽然转瞬即逝,却被紧盯着她的封明宇捕捉到了。
封明宇脸上的激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他伸手将白柔拥入怀中,安抚道:“柔儿,别难过,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你还年轻呢。”
白柔顺势靠在他怀里,很快便恢复了那副温婉柔顺的样子,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脆弱只是错觉。
封明宇想起正事,又问:“你真的决定,要以郭家干女儿的身份出现在上京?”这步棋,风险不小。
白柔拿起一支口红,仔细涂抹着,闻言,放下口红,转过身,双手捧起封明宇的脸,笑容甜美却带着不容置疑:“是啊,这样我们就能更长久在一起了,你不开心吗?”
封明宇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与郭清雅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眼神恍惚了一瞬,随即笑着点头:“当然开心。”
白柔满意的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然后起身拿起包:“我先走了。”
封明宇还想说什么,“柔……”却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关门声,他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神渐渐变得深沉难辨。
庄园客厅里,封世卿挽着顾云七坐在沙发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问题一个接一个:“嫂子,你和我二哥到底什么时候订婚呀?爷爷可等着喝孙媳妇茶呢!”
“还有还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婚礼喜欢中式的还是西式的?蜜月想去哪里?”
顾云七被这一连串直白的问题问得有些招架不住,耳根微红,下意识向坐在斜对面单人沙发上,正与封四低声确认庄园周边安全布防情况的封世宴投去求助的目光。
封世宴接收到顾云七的信号,却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爱莫能助的浅笑,甚至还带着点鼓励的意味看向自己妹妹,毕竟,这些问题……他也非常想知道答案,他这个男朋友什么时候才能转正成为未婚夫,乃至是丈夫,他可是日夜期盼,恨不得立刻就能持证上岗。
这时,封瑜抱着自己珍藏的一大堆零食,摇摇晃晃走过来,一股脑儿全堆在顾云七面前的茶几上,然后用亮晶晶,充满分享欲的大眼睛望着她。
顾云七被小家伙的举动暖到,暂时摆脱了封世卿的逼问,笑着揉了揉封瑜的头发:“谢谢小鱼儿。”
顾云七和封世卿带着封瑜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封世宴准备好午餐叫她们回去吃饭,饭后,顾云七将封瑜带到她之前来庄园时住的房间。
房间里播放着顾云七专门为封瑜谱写的轻柔乐曲,旋律平缓安宁,顾云七坐在床边,用温柔空灵的声音,给封瑜讲着童话故事,封世宴则安静坐在靠墙的沙发里,目光柔和看着床上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很快,在音乐和故事的双重安抚下,封瑜的眼皮开始打架,慢慢进入了梦乡。
见她睡熟,顾云七拿出手机,连接上一个微型扬声器,她昨天从封世宴提供的,郭清雅生前与封瑜玩耍的影像资料里,提取出郭清雅清晰,温柔的声音片段,她尝试着,用这段声音,制作出轻柔回应之前录到的封瑜梦呓中的几句话:
“小瑜乖,妈妈不走……”
“爸爸受伤了,妈妈去打电话求救……”
“小瑜,妈妈是爱你的……”
郭清雅那熟悉又带着一丝空灵的声音,轻轻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
封世宴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在封瑜的小脸上。
时间缓慢流逝……
突然,睡梦中的封瑜眉头皱了起来,小嘴无意识嚅动着,发出清晰的梦呓:
“你不是我妈妈……”
“你把妈妈还给我……”
“爸爸,快醒醒,这个坏人要带走妈妈……”
顾云七和封世宴瞬间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确认,顾云七立刻停止了音频的播放。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顾云七俯下身,动作极轻拍着封瑜的背,用温柔的低语安抚她:“没事了,小鱼儿,没事了,姐姐在……”在她的安抚下,封瑜紧绷的小身体渐渐放松,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重新陷入了沉睡。
封世宴轻轻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低声对顾云七说:“七七,你也躺下睡一会儿。”他知道她为了提取制作这些音频,昨晚肯定耗费了不少精力。
顾云七确实有些乏了,也没扭捏,小心给封瑜掖好被角,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封世宴拉过另一条薄被,仔细给她盖好,柔声道:“睡吧。”
或许是环境太过安心,顾云七也很快睡着了。
封世宴没有离开,重新坐回沙发里,目光温柔落在床上相依而眠的两小只身上。看着顾云七恬静的睡颜和封瑜依赖靠在她身边的样子,他心中一片柔软,上一次在这里,他只是幻想过和顾云七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而此刻,这个念头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他未来的孩子,只能是和顾云七的。
封世宴的思绪不由得飘远,甚至开始脑补起来…是不是可以提前想一想孩子的名字了?嗯,自从他大哥封世豪回归封氏接手部分核心事务后,他这个总裁确实清闲了不少,正好有空琢磨这些人生大事。
下午,顾云七和封瑜相继醒来,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封瑜紧紧牵着顾云七的手,大眼睛里满是不舍。
顾云七蹲下身,与她平视,柔声问:“小鱼儿舍不得小七姐姐走?”
封瑜用力点头,小嘴抿得紧紧的。
封世宴也蹲了下来,看着侄女,一本正经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纠正道:“小鱼儿,以后要叫小婶哟。”他可是时刻不忘给自己“正名”。
顾云七的脸“唰”又红了,嗔怪似的瞪了封世宴一眼。
旁边的封世卿也立刻笑着帮腔:“对啊对啊,小鱼儿,可不能乱了辈分,要叫小婶!”
封瑜看着大人们,似懂非懂,但还是乖巧点了点头。
顾云七被这兄妹俩一唱一和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在封瑜软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许诺道:“小鱼儿乖,改天我们来接你去游乐园玩”……这才和封世宴一起,在封瑜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上车,驶离庄园,返回上京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