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定了。
这次是真得死透了。
林风脑子里就剩这一个念头，像重锤似的，一下下砸着他快停转的脑子。
那暗红色的熔岩火柱，根本不能算攻击——是天塌下来的灾祸，是实打实的毁灭，是这片地方要把他们这些小东西彻底清掉。
温度高得扭曲了眼前的一切，空气被烤得滋滋响，吸进肺里像吞了把烧红的铁渣。
躲？往哪躲？
脚下最后一点能站的地方正在碎，头顶往下掉石头，左右两边都是深不见底的沟。这龙喷出来的火，覆盖的地方全是死路。
苏璇咬着牙，一把把快瘫软的林风拽到身后，另一只手挽着剑花，想在身前拉一层薄剑气挡着。
那剑光弱得像快被吹灭的蜡烛，和她惨白的脸配在一起，看着都难受。
她清楚这没用，元婴级别的龙火，哪是她一个神海境修士能扛住的？但她只能这么做。
柳萱干脆闭了眼，缩在石头后面，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连尖叫都卡嗓子里，只剩呜呜的哭声。
对岸的赵乾，从吓呆变成了彻底疯魔。他不管胸口冒血的伤口，把剩下的力气全灌进手里的刀，劈出一道发黑的刀光，想拦一下。
他那手下直接傻了，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危险扑过来。
完了。一切都要完了。
刚从赵乾手里逃出来，转眼就被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老龙碾平。林风都能闻见自己头发烤焦的味，皮肤已经开始发疼。
就在他的意识快被绝望和高温烧没的时候——
“小子！别怂！看它眼睛！右眼！”烬爷的声音像炸雷，在他脑子里响起来，又急又狠，带着一种没见过的决绝。
林风本能地把散掉的目光聚到那只金色的竖瞳上。
右眼？右眼怎么了？龙火正从它大嘴里喷出来，瞳孔里全是凶劲和破坏力……
等等！
在那熔岩似的金色里，右眼瞳孔边上，好像有一点极淡、几乎看不见的暗色。就像好宝石上一道浅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而且龙火喷得最猛的时候，那点暗色会轻轻动一下，让炎龙庞大的身子顿那么一丝丝——几乎感觉不到的停顿。
“它……它以前受过伤？！”林风在心里喊，刚冒出来的活气又被绝望压下去，“可这有什么用！这点破绽，够我们死一百回了！”
“闭嘴！听我说！”烬爷语速快得像要烧起来，“这畜生魂不全！那伤不光在肉上，连魂都伤透了！那是它的命门！它刚醒，力气不稳，魂上的破绽现在最大！”
“魂的命门？我们能做什么？”林风看着越来越近的龙火，心都快跳出来了。
“做什么？赌一把！把老子剩下的全押上！”烬爷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疯劲又壮烈的感觉，“老子烧了这最后一点魂底子，发动一次魂冲击，直接打它那破绽！说不定能打断龙火，甚至让它乱一阵子！”
烧魂底子？魂冲击？
林风脑子像被砸了一下！他不全懂，但“烧魂底子”这几个字，一听就是没后路了！“不行！烬爷！不能这么干！你会怎么样？！”
“怎么样？呵……”烬爷的笑里带着累，还有点松快，“最好的结果，就是一直睡下去；运气差，就彻底没了踪影，连渣都剩不下。”
“不行！绝对不行！”林风在心里吼，眼眶一下就红了。
从他掉崖醒过来开始，这个嘴臭、爱挑刺，却总在紧要关头拉他一把、指他方向的残魂，早成了他能靠得住的人，像师傅也像家人，是他在这冷硬的世界里最能倚仗的人。
让他用烬爷的消失换自己活？他做不到！“肯定有别的法子！我们一起扛！”
“扛个屁！拿什么扛？你那点神海境的魂，给它塞牙缝都不够！”烬爷厉声打断他，语气从来没这么硬过，“小子，没时间耗了！这是唯一的机会！记住，老子不是为你死的，是为了咱俩都没做完的事！你必须给老子活着！变得比谁都强！然后把该查的查明白，该收拾的收拾掉！听见没有！”
“烬爷……”林风的意识在抖，又疼又无力的感觉快把他淹了。
“别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烬爷的声音忽然软了点，带着种说不出的老气，“碰上你小子，算老子倒霉，也算是……老子运气好。以后，真得靠你自己了。”
现实里，那要命的龙火离他们只剩不到三丈！热浪已经把苏璇的剑气烤得忽明忽暗，她握剑的胳膊抖得厉害，手心裂开，血刚流出来就被烤干。
柳萱的尖叫被轰鸣声盖得没影。
对岸，赵乾劈出的刀光像扔进水火里的雪花，一下就没了。他被那股吓人的压力震得连吐好几口血，眼里全是死灰。
没时间了！
“林风！准备好！龙火一断，带着那两个丫头，跳！”烬爷发了最后命令，声音里全是不回头的狠劲，“活下去！”
话音刚落，林风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有个太阳被点着了！
以前烬爷的残魂虽说强，但总透着虚，像快灭的蜡烛。
可这一刻，那蜡烛爆发出比太阳还亮的光！一股没法形容的、纯到极致的魂力量，以从来没有过的方式聚在一起，烧了起来！
这力量太大，林风感觉头都要被撑裂，疼得比身上任何伤都厉害！但他死死咬着牙，瞪着那炎龙！
炎龙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金色竖瞳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喷火的动作没停。
就在这最要紧的瞬间——
一道没形没影、却像能穿破时间的冲击波，从林风眉心射出去，快得没法说。
它没颜色，没声音，也没能量波动，却让这崩裂混乱的空间顿了一下！
这道魂冲击，直冲着炎龙右眼瞳孔里那点魂伤而去！
“吼——！！！”
炎龙的吼声突然变了调！从凶狠的咆哮，变成掺着剧痛和暴怒的惨叫！它庞大的身子猛地一僵，像被无形的大锤砸中了最软的地方！原本稳喷的暗红龙火，像被掐住脖子的蛇，突然扭了扭，断了，接着炸开！
乱掉的龙火变成无数小火球，四处乱飞，把岩壁砸出一个个大坑，但那股集中的破坏力，确实没了！
“就是现在！跳！”烬爷的声音在林风脑子里响着，轻得像根线，随时会断。
林风眼睛通红，泪水混着血水往下掉，但他一点没犹豫！他用尽全力抓住快瘫的苏璇，对着柳萱吼：“跳下去！”
苏璇被拉住的瞬间就懂了，她没反抗，反而用最后一点劲配合。柳萱也被这突变吓醒，求生的本能让她尖叫着往前扑。
三个人几乎同时，从那快碎完的断梁上，往下跳进了被红光和浓烟裹着的深渊。
他们刚跳，原来站的地方就被一颗乱飞的火球砸中，彻底没了影。
对岸的赵乾和他手下也被这反转吓傻了。
赵乾反应快，虽然伤得重，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活路，立刻跟着跳了。他那手下慢了一步，被掉下来的石头砸中，叫着坠了下去。
“吼！！！”
上方传来炎龙更疯、更疼的吼声，整个地下空间塌得更厉害了，像这老怪物要把所有火气都撒出来。
下坠的时候，风刮得耳朵疼，热气往上翻。
林风紧紧抓着苏璇的手，另一只手想去拉往下掉的柳萱。
他脑子里，一片空。
那烧起来的“太阳”已经灭了，只剩无边的黑和冷。
“烬爷？”
没人应。
“烬爷！”
还是只有风声，和脑子里那股撕心裂肺的空。
那个总爱骂他、却最靠谱的声音，没了。
为了给他换一条活路，彻底睡了过去。
而下面，还是不知道尽头的黑，和藏着的危险。
烬爷烧了自己的魂，用魂冲击打痛了炎龙的旧伤，给林风三人换来了跳崖逃生的机会。
但代价太大，烬爷彻底睡了。
林风丢了这又像师傅又像朋友的人，带着受伤的苏璇和柳萱往下坠，前面的路看不清，能不能活下来，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