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这盒子… 他妈的烫手!
像攥着一块刚从链钢炉里夹出来的烙铁,掌心传来钻心的灼痛,皮肉都快粘上去了!我差点脱手把它扔出去,但一股莫名的直觉,或者说是被那诡异的共鸣感牵引着,死死攥住了它。盒子表面的荆棘缠绕眼球标志,在昏暗的光线下彷佛活过来一般,流转着暗红色的微光,一明一暗,像一颗… 沉睡的心脏在跳动。
耳边那无处不在的、属於深渊本身的低沉嗡鸣,似乎被盒子发出的某种更高频率的震动压制、或者说… 同调了?一种更加清晰、却也更加令人不安的、细碎而连绵的呓语声,像无数只蚂蚁,顺着手臂爬进了我的脑子里,搅得脑仁生疼。
“听… 见… 吗…”
“钥匙… 碎片…”
“通道… 开启…”
“小心… 回响… 中的… 倒影…”
这低语不再是之前怪物那种充满纯粹杀戮慾望的嘶吼,而是带着某种… 残缺的、程式化的、彷佛预设好的资讯片段,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却又该死地直接烙印在意识层面!
与此同时,我手臂上那块沉寂了许久的晶片,像是被盒子启用了一般,变得滚烫,并且传来一阵阵更加强烈、更加有规律的脉冲感!一股股更加庞大、更加有序的资讯流,强行冲破了我脆弱的意识防线,硬塞了进来!
不再是简单的地图坐标,而是… 影像!声音!文字元号的洪流!
我眼前猛地一黑,随即无数破碎的画面闪现:
—— 一片辉煌壮丽、由纯净能量构成的星域中心,悬浮着一座巨大的、结构难以理解的银白色方尖碑(寂灭方舟?),碑体表面流动着浩瀚的资讯光带…
—— 紧接着,画面崩碎,无尽的、粘稠的黑暗(虚空之眼?)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的维度裂隙中涌出,吞噬星光,扭曲空间,将方尖碑缠绕、腐蚀…
—— 无数穿着与“守夜人”屍骸类似制服的身影,在燃烧的星空下奋战,身体在黑暗中溶解、畸变,发出无声的哀嚎…
—— 一个模糊的、笼罩在光晕中的身影(观测者?),站在某个观察点,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手中把玩着一个… 与我手里这个盒子极其相似的物品!
—— 最後,画面定格在一个座标点,一个深渊内部的、更加具体的位置,旁边标注着几个闪烁的、令人心悸的文字:“回响核心抑制锚点”、“初代摇篮碎片”、“最终协议触发点”!
资讯流的冲击远超从前,带着一种时空的厚重感和毁灭的绝望气息,几乎将我的意识撕碎!头痛欲裂,鼻子一热,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是血!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虚弱感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我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全靠握着盒子的手撑着地面才没彻底趴下。
“G小子!你怎麽了?!” 旁边正在检查避难所储物柜的铁砧听到动静,猛地转身,看到我七窍流血、浑身颤抖的样子,吓了一跳,快步冲过来。
“别… 别碰我!” 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死死攥着盒子。这诡异的共鸣和资讯传输似乎不能被打断,否则後果不堪设想!
铁砧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我手里发光发热的盒子,又看看我惨白的脸,浓眉紧锁:“这鬼盒子有问题?!” 他端起枪,对准盒子,似乎想把它打掉。
“不… 等等!” 我艰难地摇头,集中全部意志对抗着资讯洪流,“它在… 传递资讯… 关於… 深渊… 核心…”
铁砧将信将疑,但看我虽然痛苦,眼神却异常清醒(或者说是强撑着的清醒),没有立刻动手,只是紧张地戒备着四周,生怕再冒出什麽怪物。
资讯流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才如同退潮般缓缓减弱。那烫手的盒子也逐渐冷却下来,表面的光芒黯淡,恢复了冰冷的金属质感。脑海中的低语和画面碎片渐渐平息,只剩下那个清晰的坐标和几个关键词,如同烧红的烙印,刻在了记忆深处。
我脱力地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大口喘着粗气,擦掉脸上的血污。浑身像被抽空了一样,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胸口吊坠传来的一丝持续的温热,在缓缓滋润着几近枯竭的身体。
“怎麽样?到底什麽情况?” 铁砧见我缓过来一点,急忙问道。
我深吸几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将得到的情报简要告诉了他,省略了关於观测者和晶片的具体细节,只说是盒子里记录的“守夜人”遗留资讯。
“回响核心抑制锚点?初代摇篮碎片?最终协议?” 铁砧摸着下巴,一脸凝重,“听起来就不是什麽好地方。这盒子怎麽会知道这些?还偏偏让你给开启了?”
我摇摇头,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 可能… 和我的体质有关?” 我只能这麽解释。
铁砧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复杂,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花来,最终叹了口气:“妈的,这趟浑水是越蹚越深了。现在怎麽办?按这盒子说的,去那个锚点?”
我看着手里恢复平静的盒子,又感受了一下体内空空如也的状态,苦笑道:“我们还有得选吗?留在这里,要麽饿死,要麽被那些‘模仿者’找到。深潜舱坏了,联络不上葬星号,幽灵生死不明。这个座标,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或者,是条更快的死路。”
铁砧沉默了片刻,一拳砸在墙壁上,发出闷响:“操!干了!与其窝囊死在这老鼠洞里,不如去闯一闯!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他弯腰从废弃的物资箱里翻找了一阵,找出半瓶过期不知道多久的净水片和几块压缩得像石头一样的营养膏,扔给我一份。“补充点体力。休息十分钟,然後出发!”
我接过东西,默默吃着。乾涩的营养膏像锯末一样难以下咽,但确实补充了一点能量。我们俩靠墙坐着,谁也没再说话,避难所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深渊那永不停息的低沉嗡鸣。
十分钟後,我们站起身。铁砧检查了一下武器弹药,将那把老旧能量手枪和两个弹匣塞给我:“省着点用,关键时刻保命。”
我点点头,握紧了枪,冰凉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那个金属盒子被我小心地塞进内侧口袋,贴身放好。晶片不再发烫,但那个座标却像灯塔一样,在脑海中清晰闪烁。
根据盒子提供的地图碎片和之前从守夜人前哨站获得的部分结构图,我们大致确定了方向。那个“回响核心抑制锚点”位於这片废墟区域的更深处,需要穿过一段极其复杂和危险的管道网路和断裂带。
我们推开避难所的应急门(外面撞击的声音早已消失),再次踏入昏暗、危机四伏的废墟通道。这一次,有了相对明确的目标,但前路却显得更加莫测和凶险。
依靠着我勉强恢复的一丝能量感应(主要用来预警)和铁砧丰富的废墟生存经验,我们在迷宫般的残骸中艰难前行。沿途又遭遇了几波零散的、类似之前那种锈蚀怪物的袭击,但数量不多,都被我们有惊无险地解决了。越往深处走,环境越发诡异。空间扭曲现象更加严重,有时明明看着是直路,走过去却发现是死衚衕;有时一脚踏出,感觉地面像橡胶一样软陷下去。空气中的能量乱流也更加狂暴,不时有诡异的、色彩斑斓的能量闪电在残破的金属结构间跳跃,发出噼啪的爆鸣。
有几次,我们都感觉被什麽东西盯上了,那是一种充满恶意的、冰冷的窥视感,但当我们警惕地搜寻时,却又一无所获。只有残破的墙壁上,偶尔会闪过一道模糊的、彷佛由阴影构成的、迅速消散的轮廓。
“模仿者…” 铁砧低声咒骂,“狗娘养的东西,就知道藏头露尾!”
我也感到一阵寒意。这些东西比那些只知杀戮的锈蚀怪物更难缠,它们似乎拥有更高的智慧和… 学习能力。
不知走了多久,我们来到一个巨大的、彷佛是飞船残骸堆积成的峡谷边缘。峡谷下方深不见底,翻涌着浓郁的、令人窒息的暗红色雾气。对面,隐约可以看到一片更加庞大、储存相对完好的建筑群轮廓,散发着一种… 古老而压抑的气息。那座标指向的位置,就在那片建筑群的深处。
唯一连线两岸的,是一座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由粗大金属管和扭曲钢梁勉强搭成的简易桥梁,桥面上布满破洞,在深渊吹来的诡异气流中微微晃动。
“妈的,这破桥能过人?” 铁砧皱眉。
“没别的路了。” 我感受着脑海中那座标的牵引,“必须过去。”
我们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踏上了这座死亡之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脚下的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桥下是翻滚的红雾,彷佛有无数双眼睛在下面窥视。走到桥中央时,异变突生!
一阵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眩晕感袭来!整个世界彷佛都在扭曲、旋转!耳边响起了亿万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的、混乱不堪的尖啸和低语!与此同时,桥对面那片建筑群中,某个地方,猛地爆发出冲天的暗红色光柱,一股庞大无比、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如同海啸般横扫而来!
“抓紧!” 铁砧大吼一声,死死抓住旁边的金属栏杆(如果那能叫栏杆的话)。
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击得东倒西歪,差点掉下桥去!关键时刻,口袋里的金属盒子再次发烫!晶片也传来灼热的脉冲!两股力量交织,在我体表形成一层极其微弱的、颤动不已的能量薄膜,勉强抵挡住了大部分精神冲击和能量余波!
轰隆隆!
桥体剧烈晃动,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快跑!” 铁砧拉着我,拼命向对岸冲去!
我们刚踏上对岸的土地,身後的桥梁就在一声巨响中,断成数截,坠入了无底的红雾深渊!
我们瘫倒在地,回头望着消失的桥梁,心有余悸。
刚才那道光柱和能量爆发… 是怎麽回事?那座标点… 到底隐藏着什麽?
抬起头,望向远处那片在暗红色光晕中若隐若现的、如同巨兽匍匐般的古老建筑群,一股更加浓烈的不安感,攥紧了我的心脏。
深渊的核心… 我们终於… 接近了。而等待我们的,恐怕远超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