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这他妈… 是下油锅还是…
意识像是被扔进了高速搅拌的混凝土，每一颗脑细胞都在被碾碎、重组、再碾碎！淡蓝色的粘稠液体从口鼻耳朵里疯狂灌入，不是窒息感，而是一种… 更可怕的、彷佛每个肺泡都在被强行注入冰渣和烙铁的混合体！面板下的蓝血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沸腾、燃烧，不再是冰凉，而是像岩浆一样在血管里奔涌，所过之处，肌肉纤维撕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神经末梢像被亿万根针同时穿刺！
痛！超越极限的痛！但比痛更可怕的是… 那种“自我”正在被强行拆解、格式化、然後用某种冰冷的外来蓝图重新拼凑的感觉！记忆在模糊，情感在剥离，连最基础的“饿”、“渴”、“疲惫”这些生理讯号都被扭曲、覆盖，取而代之的是… 一堆堆强行塞进来的、关於能量流动、物质结构、空间坐标的冰冷资料流！像有无数把无形的手术刀，在活体解剖我的灵魂！
低语声？早他妈被这资讯风暴冲成了粉末！现在脑子里就是一片混沌的、由痛苦和资料构成的炼狱！只有一点微弱的、属於“我”的不甘和愤怒，像狂风中的残烛，死死守着最後一点意识核心，不让它彻底熄灭。
“基因序列重组… 进度 37%… ‘源点’亲和力场稳定植入… 神经元超载耐受性提升… 警告：载体意识排斥反应剧烈… 注入镇静调制波…”
守墓人-7那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像是从遥远的地狱深处传来，伴随着一股更加强烈的、试图麻痹我抵抗意志的能量波动！
不！滚开！
我在意识的狂涛中发出无声的咆哮，那点残存的自我意志如同疯狗，狠狠咬向试图侵入的镇静波！蓝血似乎感受到了这极致的抗拒，燃烧得更加炽烈，甚至开始… 反噬？它不再仅仅是被动接受改造，而是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开始疯狂地吞噬、同化那些涌入的“源点”之力和基因蓝图！将它们强行打上“我”的烙印！
过程更加痛苦！彷佛两头洪荒巨兽在我这具小小的躯壳里厮杀、争夺主导权！面板下的纹路不再是流动的蓝光，而是变成了灼热的、如同岩浆般亮红色的裂痕！角质护甲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下面更加致密、闪烁着金属光泽和电路板般纹理的新生组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也许只是一瞬。
所有的痛苦和混乱骤然停止。
液体退去。融合舱的盖子无声滑开。
我瘫在冰冷的舱底，一动不能动，像一摊刚刚冷却下来的熔岩。每一寸面板都在发出高温退却後的余烬感，伴随着深入骨髓的酸麻和… 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到快要爆炸的力量感。五感变得异常敏锐，能“听”到几百米外金属结构内部应力细微的呻吟，能“嗅”到空气中不同能量粒子的“味道”，能“看”到周围空间中流动的、肉眼不可见的能量辐射如同绚烂的极光。
我… 还是我吗？
尝试动了动手指。指尖传来一种… 彷佛能轻易撕开钢板的锋锐感和力量反馈。抬起手，看到的面板呈现出一种… 极淡的、近乎银白的蓝色，光滑如镜，底下流动的蓝血变成了更加深邃、粘稠的暗蓝色，像水银。心念微动，一层极薄的、由纯能量构成的、带着细密鳞片纹理的幽蓝色护盾瞬间在面板表面浮现，又瞬间消失。
力量… 强大的力量… 难以置信的力量…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 冰冷的空洞感。情感变得迟钝，记忆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对过去的痛苦和执念，似乎… 没那麽强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宏观的、彷佛站在高维度俯瞰一切的… 冷漠？
“改造完成。个体G-734，基因最佳化率达到预期阈值，初步‘源点’权能载入成功。生命形态已稳定於新的平衡点。” 守墓人-7的声音将我从自我审视中拉回现实。它站在舱边，感测器扫描着我。
我缓缓坐起身，动作流畅得不像自己，没有丝毫滞涩感。目光落在守墓人-7身上，能量视野自动分析着它的结构——强大的能量核心，高效的执行模组，但也存在几个相对薄弱的能量节点…
“下一步。” 我的声音出口，带着一种自己都陌生的、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
守墓人-7的机械臂指向大厅中央那巨大的星图。“根据协议，继承人获得初步权能後，有权知晓当前态势，并选择下一步行动方向。”
星图亮起，无数光点流转汇聚，勾勒出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绝望的画面。
大片大片的星域被标记为“沉寂”（已被‘源点’吞噬），还有更多区域被标记为“高风险污染”（正在被吞噬）。代表“守望者”残存势力的光点寥寥无几，且大多黯淡，像风中残烛。而代表“低语”腐化体和“源点”活跃区的暗红色区域，如同蔓延的癌细胞，正在快速扩张。
“如你所见，‘摇篮’计划大部分节点已失联或陷落。‘源点’的扩张速度超出最初模型预测。常规抵抗手段已证明无效。” 守墓人-7的电子音陈述着冰冷的事实，“根据最新评估，唯一可能存在变数的区域，是这里——”
星图上，一个位於已知星域边缘、被标记为“异常引力区\/未探明”的模糊区域被高亮显示。那里的能量读数极其混乱，既有“源点”的污染特徵，又夹杂着某种… 从未记录过的、带着微弱秩序波动的奇异讯号。
“该区域被称为‘混沌边境’。有未经证实的观测记录显示，那里可能存在… 未被‘源点’完全同化的残存实体，或者… 某种对‘源点’之力有天然抗性的奇特环境。但资讯极度匮乏，风险等级：未知，极高。”
混沌边境？未知的抗性？
“为什麽告诉我这个？” 我冷冷地问。
“因为常规方案已接近失败。‘灯塔’能量储备即将耗尽，无法长期维持。作为当前唯一启用的‘候选继承人’，你的选择将决定最後资源的投向。” 守墓人-7的镜头对准我，“选项一：留在‘灯塔’，利用现有资源尝试加固防御，延长存在时间，等待渺茫的奇蹟或… 最终湮灭。”
“选项二：前往‘混沌边境’，寻找可能存在的变数。‘灯塔’将提供最後一次跃迁能量，并将所有剩余资料备份传输给你。但此行成功率无法估算，大概率是送死。”
两个选择，都是死路。一个是等死，一个是找死。
我看着星图上那片混沌的区域，感受着体内那股冰冷而强大的新力量，心中没有任何波澜。恐惧？犹豫？似乎都随着情感一并被稀释了。只剩下最纯粹的计算和… 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改造前那个“我”的… 不甘心。
就这麽在灯塔里腐烂，变成下一个标本？还是… 去那片未知的混沌里，赌一把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变数”？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准备跃迁。” 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目标，混沌边境。”
守墓人-7似乎并不意外。“指令确认。开始进行跃迁准备。最後的资料包将在跃迁前传输至你的个人终端（它指了指我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个简约的金属护腕）。请前往飞船泊位，‘箭鱼号’已完成基础修复与改装。”
我站起身，走向大厅出口。脚步沉稳，力量充盈，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问出了最後一个问题：
“‘守望者’… 他们真的全灭了吗？”
守墓人-7沉默了片刻，感测器光芒微微闪烁。
“根据最後接收到的广域资讯碎片分析，‘守望者’主文明确已湮灭。但… 在‘混沌边境’的杂讯中，曾检测到极其微弱的、带有‘守望者’高阶加密特徵的残响。无法确认其真实性与来源。”
残响？是幽灵？还是… 最後的火种？
我没有再问，迈步走出了大厅。
身後，是即将熄灭的灯塔和冰冷的真相。
前方，是无尽的混沌和… 一丝比星光还渺茫的希望。
新的征途，开始了。这一次，我不再是被动的棋子，而是手握冰冷权能的… 复仇者？还是… 送死者？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