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那场闹剧收场的观音禅院,取经团队(如果还能称之为团队的话)继续西行。金蝉子经此一遭,更加沉默寡言,每日里除了必要的交流,便是埋头诵经,仿佛只有经卷能给他一丝慰藉。而孙悟空、杨戬、哪吒三人则依旧是该吃吃,该喝喝,时而切磋法术,时而点评沿途风物,将“公费旅游”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全然没把取经当回事。
这一日,行至一处地界,但见田野肥沃,屋舍俨然,是一处富庶的庄园。庄门匾额上写着“高老庄”三个大字。只是庄内气氛似乎有些不对,隐隐有愁云笼罩,一些庄客家丁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面带忧色。
“哦?这庄子看着挺富,怎么人人哭丧着脸?” 孙悟空火眼金睛一扫,没发现什么冲天妖气,倒是看到庄内一处大宅上空,隐隐有几分……晦气和被强行拘束的灵力波动?
金蝉子本着慈悲为怀(以及可能想挽回一点团队存在感)的心思,上前询问一位老丈:“阿弥陀佛,老施主,贫僧乃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拜佛求经。路过宝庄,见诸位面带忧色,不知庄内有何难处?或许贫僧……与我这几位同伴,可略尽绵薄之力。” 他说到最后,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底气明显不足。
那老丈见金蝉子是个和尚,身后还跟着三个气度不凡(一个像山大王,一个像冷面官爷,一个像街头霸王)的随从,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将事情原委道来。
原来,这高老庄的庄主高太公,家中有一独女,名唤高翠兰,生得貌美如花。前些年招了个女婿,名叫猪刚鬣,模样倒也周正,力气又大,干活一个顶十个,深得高太公欢心。可谁知,这女婿竟是个妖怪!一旦饮酒或现了原形,便是猪头人身的模样,食量惊人,搅得家宅不宁。高家想退婚,那猪妖却不肯,还将高小姐锁在后院,不准她与家人相见。高家请了几波和尚道士前来降妖,结果不是被那猪妖打跑,就是被其戏弄一番,狼狈不堪。
“原来是招了个猪妖女婿,家宅不宁啊。” 孙悟空听完,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感兴趣的光芒。降妖除魔他喜欢,尤其是这种听起来就不怎么厉害的妖怪,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杨戬天眼微开,看向那高家大宅后院,淡淡道:“确有妖气,是一猪妖,修为……尚可。其气息中正,并无血腥戾气,倒不似嗜杀之辈,只是这强占民女的行径,确是该管。”
哪吒更是直接,火尖枪一挺,兴奋道:“猪妖?好啊!小爷我还没打过猪妖呢!正好拿他来试试枪!走走走,去会会他!”
金蝉子一听有妖怪,还是强占民女的恶行,顿时佛心激荡,也顾不得害怕了,连忙道:“阿弥陀佛!既是妖魔为祸,我等佛门弟子,岂能坐视不理!悟空,杨戬真君,哪吒三太子,还请你们出手,降服此妖,解救高小姐!”
孙悟空嘿嘿一笑,拍了拍金蝉子的肩膀(拍得他一个趔趄):“老和尚,这回总算说了句人话!走,去那高老庄看看,俺老孙倒要瞧瞧,是哪路猪妖,敢这么嚣张!”
一行人来到高老庄门前,通报了姓名来意。那高太公早就被妖怪女婿折磨得苦不堪言,听闻有东土来的高僧带着三位“奇人”前来降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亲自迎了出来,将四人请入庄内,奉上香茶,又将那猪妖的恶行添油加醋地哭诉了一遍。
“几位长老,高人啊!” 高太公老泪纵横,“只要能降服那猪妖,救出小女,老夫愿倾尽家财酬谢!”
孙悟空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钱财就免了,俺老孙不稀罕那玩意儿。你只管准备好酒好菜,等俺们收拾了那猪妖,好好犒劳犒劳就行!” 他可是还惦记着醉仙居的伙食标准呢。
杨戬打断道:“闲话少叙,那猪妖现在何处?”
高太公连忙指向后院:“就在后院小楼之中,他将小女锁在里面,平日也不许人靠近。”
“成!看俺老孙的!” 孙悟空站起身,就要往后院冲。
杨戬却伸手拦住了他,天眼中光芒流转,看向后院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不必麻烦。那猪妖似乎……正在午睡。”
他话音未落,哪吒已经不耐烦地踩着风火轮腾空而起,对着后院那小楼的方向,运足中气,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暴喝:
“呔!里面的猪妖听着!你三太子爷爷驾到!识相的赶紧滚出来受死!别逼小爷我拆了你的猪窝!!”
这一声吼,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整个高老庄都晃了三晃,瓦片簌簌作响!庄内家丁百姓吓得纷纷躲藏。
后院小楼内,正搂着高翠兰(被施了定身法)的画像打盹的猪刚鬣,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个激灵,从床榻上滚了下来,摔了个七荤八素。
“谁?!哪个不开眼的敢来你猪爷爷这里撒野?!” 猪刚鬣又惊又怒,抄起放在墙角的九齿钉耙,怒气冲冲地推开窗户,探出他那颗硕大的猪头往外一看——
这一看,差点把他的猪胆给吓破!
只见半空中,一位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臂缠混天绫的少年神将,正杀气腾腾地盯着他!下方院子里,一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扛着铁棒,一脸戏谑;另一个面容冷峻、额生神眼的男子,正用那双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眼睛看着他!
这阵容……这气息……
齐天大圣孙悟空?!二郎神杨戬?!哪吒三太子?!
猪刚鬣当年在天庭做天蓬元帅时,可是见过这三位(尤其是后两位)的威风的!自己全盛时期都未必是他们任何一个的对手,更何况如今被贬下界,错投猪胎,法力大损!
他手里的九齿钉耙“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猪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冷汗如同瀑布般流了下来。
“大……大圣……真君……三……三太子……” 猪刚鬣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几位爷……怎么……怎么有空驾临我这……我这寒舍?”
孙悟空看着他那副怂样,乐了,用金箍棒指着他:“你就是那个强占民女的猪妖?胆子不小啊!俺老孙看你也是有些跟脚的,怎么尽干些没屁眼的事儿?”
猪刚鬣欲哭无泪,连忙摆手解释:“误会!天大的误会啊大圣!我不是强占!是……是明媒正娶……呃,虽然是入赘……我跟翠兰是两情相悦的!只是……只是她爹娘嫌我貌丑,非要拆散我们……”
“两情相悦?” 杨戬天眼一扫,看穿了小楼内被定住身形、泪眼婆娑的高翠兰,那眼神里分明是恐惧与无助,哪有半分“悦”的意思?他冷哼一声,“强词夺理!”
哪吒更是懒得废话,火尖枪一指:“少废话!看打!”
说罢,竟是不由分说,挺枪便刺!炽热的烈焰如同火龙般卷向猪刚鬣!
猪刚鬣吓得魂飞魄散,连钉耙都顾不上捡,连滚带爬地躲开,口中连连求饶:“三太子饶命!真君饶命!大圣饶命啊!我……我知错了!我这就走!这就离开高老庄!再也不敢来了!”
孙悟空看着他那狼狈样,也没了动手的兴趣,摆了摆手对哪吒道:“行了行了,小哪吒,别真打死了。这猪头看着蠢,好歹也曾是天庭编制内的,给老君个面子(指猪刚鬣的九齿钉耙是老君锻造),轰走算了。”
他又对猪刚鬣喝道:“听见没?赶紧滚蛋!别再让俺老孙在这条路上看见你!不然,下次可没这么便宜了!”
猪刚鬣如蒙大赦,也顾不上什么高翠兰了,连声道:“是是是!这就滚!这就滚!” 说罢,连钉耙都不要了,化作一阵黑风,头也不回地仓皇逃窜,瞬间就消失在天际。
一场在高太公看来天大的祸事,就在这三位爷三言两语、甚至都没正式动手的情况下,轻易解决了。
高太公和高家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随即便是狂喜,对着孙悟空三人千恩万谢,连忙吩咐摆下丰盛酒宴款待。
金蝉子看着这一幕,再次陷入了沉默。他发现自己这个取经人,在这些真正的“高人”面前,似乎……真的很多余。
而孙悟空、杨戬、哪吒,则再次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了高老庄的“谢宴”,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赶走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方寸山,菩提祖师看着水镜中仓皇逃窜的猪刚鬣,以及在高老庄大吃大喝的三个徒弟,不由得失笑:
“这天蓬……还是这般怂包。不过,倒是省了空空他们一番手脚。只是,这取经路上的‘功德’,怕是都要被他们这般‘玩’着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