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医仙谷京邸外来了个身着红衣,头戴大花的婆子,她整了整衣襟,这才上前叩响了门环。
门房田伯应声开门,打量着她这身标准打扮,心里已猜出七八分,却仍依规矩问道:“这位夫人,有何贵干?”
那婆子脸上堆起职业性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倨傲:“老身有事求见慕容小姐,烦请通传一声。”
田伯站着没动,不卑不亢地说:“对不住,五爷有令,来者需先报上姓名并说明来意,否则一律不予通传。”
婆子见他油盐不进,只好亮明身份:“老身乃是官媒张氏,今日特来,是有天大的喜事要说与慕容小姐!”她刻意加重了“官媒”和“天大喜事”几个字。
田伯一听,果然如此,便道:“您稍候,容我去禀报。”说完,“哐当”一声就把大门关上了。
田伯转身急匆匆往里走,没几步正好撞见遛弯的霍山。
霍山见他步履匆忙,便问:“老田,何事如此慌张?”
田伯连忙躬身回答:“回五爷,府门外来了个官媒,说是……说是要来给谷主说媒!”
霍山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脸上露出一种“有好戏看了”的兴奋表情,他捋了捋黑亮的胡子,对田伯说:“行了,这事交给我,我去跟师叔祖说,你回门口守着吧。”
田伯如蒙大赦,赶紧退回门房。
霍山兴致勃勃地找到正在插花的慕容晴,故意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师叔祖,府门外来了个官媒婆子,说是要给您说一门‘天大的好亲事’!”他特意把“天大的好亲事”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慕容晴头也没抬,继续修剪花枝,慢悠悠地说:“哦?看你这一脸捡了金元宝的兴奋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霍神医枯木逢春,迎来了春天了呢。”
霍山脸上的笑容一僵,连忙摆手:“师叔祖,您这可冤枉我了!我这是……这是替您着急啊!”
慕容晴这才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似笑非笑地看着霍山:“着急?我看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正好,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去见见那官媒。”
“就跟她说,我们医仙谷还有九位德高望重、医术通天、而且现在看起来顶多三四十岁的长老至今未婚配,正需要她这样的能人帮着张罗张罗。”
我想想,苍术长老稳重,南星长老性子活泼,文元长老心思细腻……嗯,个个都是抢手货!”
“只要放出风去,说是医仙谷长老征婚,想必京城乃至各国的名门闺秀都得挤破头吧?到时候,你们几个老光棍的问题也能一并解决了,岂不两全其美?”
霍山一听,脸都绿了,想象了一下自己被一群莺莺燕燕围住的场景,顿时头皮发麻,连忙告饶:
“哎哟喂!我的好师叔祖!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您可千万别!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清静惯了,可受不起那个福分!您就饶了我们吧!”他一边说一边作揖,哪还有刚才看戏的模样。
慕容晴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戏谑:“现在知道错了?刚才不是还挺乐呵吗?还想看我的笑话?也不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是个老单身汉,还好意思笑话我?你这叫五十步笑百步,不对,你这得是百步笑五十步!”
霍山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连连点头:“是是是,师叔祖教训的是!是我糊涂!我这就去把那个媒婆打发了!”
“等等,”慕容晴叫住他,“你去告诉那官媒,本姑娘潜心医术,志不在此,暂无婚嫁之念,以后也不必再登门了。”
“另外,让丁管家找块醒目的牌子,挂在府门外,就写——‘医仙谷清净之地,谢绝一切媒妁来访’,字给我写大点!”
霍山有些犹豫:“师叔祖,这……挂这样的牌子,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怕是要惹人非议啊。”
慕容晴挑眉看着他,语气轻飘飘的:“哦?觉得直接?那也行,那就换一块。就写‘医仙谷九位长老,年富力强,医术超群,诚招贤惠道侣,有意者面谈’。你觉得这块牌子怎么样?保证效果立竿见影。”
霍山吓得魂飞魄散,仿佛已经看到师兄弟们杀人的目光,连忙摆手,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
“别别别!师叔祖!我这就去挂!就挂谢绝媒妁的那块!保证挂得又高又显眼!我亲自去监工!”那速度,简直比年轻人还利索,一溜烟就没影了。
慕容晴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霍山一口气跑到大门口,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板着脸打开门。
那官媒张氏还在门外等着,见终于有人出来,还是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连忙上前:“这位爷,可是慕容姑娘愿见老身了?”
霍山没好气地说:“见什么见!我们师叔祖说了,她醉心医术,无心婚嫁,让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以后也不许再来了!”
张氏还不死心,陪着笑脸说:“这位爷,您帮忙劝劝慕容小姐啊!老身这次说的可是天大的好人家!是贤王府的世子爷!那可是皇室宗亲,年轻有为,才华横溢,跟慕容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霍山一听“贤王世子”,脸色猛地一沉,怒极反笑:“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跟太傅府的苏诗雅退了亲,还跟什么李家丫头纠缠不清的贤王世子楚以辰?!”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毫不客气地骂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肖想我们师叔祖?!你这媒婆是眼睛瞎了还是心被猪油蒙了?拿这种货色来污我师叔祖的耳朵?!”
张氏还想辩解:“这位爷,话不能这么说,世子爷他……”
“闭嘴!”霍山厉声打断她,“你身为官媒,难道不知道太傅府苏家跟我们师叔祖是什么关系?就算现在不来往了,那也改变不了她们是表亲的事实!”
“你给一个退了她表姐婚约、品行不端的男人来向她提亲?你安的什么心?!是觉得我们师叔祖只配捡她表姐不要的破烂吗?!还是你收了贤王府的黑心钱,连起码的廉耻和规矩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