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晴闻言嗤笑一声,那笑声里的嘲讽意味浓得化不开,清晰地传入了周围渐渐聚拢过来的宾客耳中:
“夫人?呵……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倒是头一回听说,一个上不得台面、自甘为妾的玩意儿,也敢自称‘夫人’?你们邓府的规矩,还真是别致得很呐!”
她声音清越,确保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区区一个玩意儿,不过是主母手底下讨生活的奴婢,侥幸得了男主子几分颜色,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敢对着正头夫人和来参加寿宴的客人大呼小叫、动手动脚?谁给你的脸面?”
她一步步走向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柳姨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轻慢而刻薄,如同在打量一件劣质货物:
“还‘夫君’?叫得倒是亲热!妾通买卖,律法上都算不得半个主子,你也配称呼老爷为‘夫君’?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邓侍郎宠妾灭妻,家风‘严谨’到让小妾骑到主母头上作威作福了呢!邓侍郎的清誉,怕不是都要被你这种不知分寸的东西带累了!”
“怎么?是平日里给几分好脸色,就让你找不着北,真当自己是盘菜了?瞧瞧你这副尊容,除了会扭着腰撒个娇,搬弄点是非,还会点什么?连最基本的尊卑伦常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哦,对不起,我忘了,你可能根本没读过书,不懂这些。”
“我雅丽姨姨性子好,不与你计较,你倒好,蹬鼻子上脸,还敢污言秽语编排到本姑娘身上?怎么,是觉得这邓府后院已经容不下你了,迫不及待想换个地方,比如……城外乱葬岗待待?”
慕容晴这番话,句句如刀,专往柳姨娘的痛处戳,不仅点明了她卑微的妾室身份,更暗指邓侍郎治家不严,宠妾过头。
柳姨娘被她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哆嗦,指着慕容晴“你……你……”了半天,却因疼痛和羞愤,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周围的宾客对着柳姨娘指指点点,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看好戏的意味,低声议论着“这妾室也太张狂了”、“邓侍郎家真是……”之类的话。
柳姨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骂得体无完肤,羞愤欲绝,但她仗着平日邓侍郎的宠爱和老夫人的偏袒,犹自不甘心。
她对着那个没去扶她的丫鬟尖声道:“你是死人吗?!还不快去请三爷来!还有老夫人!就说我要被人打死了,让她们来给我做主!”
那丫鬟如梦初醒,连忙提着裙子,一溜烟地往后院跑去找邓为超邓侍郎了。
剩下的那个丫鬟扶起柳姨娘,一脸得意地瞪着慕容晴和纪雅丽,仿佛已经预见了三爷来了之后,她们跪地求饶的场景。
那丫鬟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冲到了今日寿星老夫人的院子里。
此刻,老夫人正享受着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她的两个出嫁的女儿带着女婿、外孙外孙女,以及二儿子夫妇都在跟前凑趣,邓侍郎之前在外院接待宾客,刚被老夫人叫来院子。
丫鬟得了通传,进去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顾不上礼仪了,带着哭腔添油加醋地禀报:
“老夫人,三爷,不好了!三夫人……三夫人她带了个不知来历的凶悍女子进府,柳姨娘不过是上前见礼问候了几句,那女子就突然发难,把柳姨娘给打了!夫人非但不劝阻,还……还帮着那女子说话!”
老夫人一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将手里的青瓷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茶水都溅了出来:
“反了!反了!纪氏她想干什么?今天是老身的六十大寿,她竟敢纵容外人对玉儿动手?这是存心要给我添堵,打我们邓家的脸吗?!”
她的两个女儿立刻附和道:
“娘,您别动气,三嫂也太不懂事了!”
“就是,玉儿表妹只是见礼问候,三嫂怎能当着宾客的面让自家人难堪?”
二儿子夫妇交换了个眼神,没出声,显然不想掺和这浑水。
邓侍郎脸色难看,连忙安慰老夫人:“娘,您千万别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儿子这就去前边看看,定让纪氏带着那惹事的人过来给您磕头赔罪!”
老夫人却猛地站起身,拐杖重重一顿:“我与你一起去!玉儿虽然是妾室,可也是我嫡亲的侄女,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哪里能让她纪氏带着外人如此欺负了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我邓府撒野!”
老夫人发了话,其他人自然不敢怠慢,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面色不善地就往事发地而去。
来到现场,只见柳姨娘已被丫鬟扶着,正捂着肚子,梨花带雨、哭得凄凄惨惨戚戚,见到邓侍郎和老夫人,如同见了救星,立刻扑了过去,抓住邓侍郎的衣袖,泣不成声:
“夫君……夫君您要为玉儿做主啊!姐姐她……她带着这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不由分说就打了玉儿,还、还把玉儿踹飞了……玉儿浑身都疼……”她一边哭,一边用眼神剜着纪雅丽和慕容晴。
邓侍郎见爱妾如此凄惨模样,又听了她添油加醋的控诉,顿时火冒三丈,根本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对着纪雅丽训斥道:
“纪氏!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今日母亲大寿,你不在后院帮忙招呼女眷,竟在此惹是生非!还纵容外人殴打玉儿?你的贤良淑德都学到哪里去了?!立刻给玉儿道歉!”
纪雅丽被他一番抢白,气得嘴唇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要解释:“夫君,不是这样的,是柳姨娘她先出言不逊,侮辱晴儿……”
“够了!”邓侍郎不耐烦地打断她,“玉儿性子单纯,能说什么过分的话?定是你心胸狭窄,借题发挥!”
他刚停口,老夫人又用拐杖指着纪雅丽,厉声数落:
“纪氏,我原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没想到竟如此善妒不容人!玉儿就算有千般不是,也轮不到你来动手,更别说还带着个外人!我们邓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两个出嫁的小姑子也七嘴八舌地加入进来:
“三嫂,不是我说你,跟一个妾室计较,失了主母的风度。”
“就是,快给玉儿表妹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别扰了娘的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