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案坐在藤椅上，手里还搭着那串钥匙。他没动，其他人也没走。厉战天低头看着平底锅上的凹痕，用布慢慢擦。苏红绫靠在窗边，袖子里的玉符微微发烫。陆千机屏幕暗了，手指停在键盘上。张大牛把茶杯放在桌上，掌心再次贴地，三秒后收回。
沈案站起身，钥匙串轻响。他走向厨房，打开冰箱门。冷气冒出来，里面摆着六瓶冰镇啤酒，瓶身结了一层薄水珠。
他把酒一瓶瓶拿出来，放回桌上。
“打赢了就该喝酒。”他说，“不喝的，明天电费翻倍。”
厉战天抬头：“房东终于大方一回？”
“免租都给了，还怕我请不起酒？”沈案把最后一瓶放下，瓶底磕在木桌上，发出闷响。
苏红绫伸手接过，指尖碰到瓶身，凉意传上来。
陆千机合上电脑：“权限升级了，酒我也喝得起。”
张大牛默默接过，没说话，只是把瓶子握紧了些。
药尘子从楼梯口探头：“有下酒菜吗？我可不想空腹炼丹。”
“锅里还有昨儿剩的辣条炒蛋。”
众人齐声叹气。
然后笑了。
厉战天拧开瓶盖，泡沫往上涌，滴到裤子上。他没管，仰头喝了一口。
“说真的，”沈案靠着桌边，手里转着钥匙串，“昨晚最狠的不是你的平底锅，是赵虎被土地公幻象吓得跪地喊妈。”
厉战天一口酒喷出来，呛得咳嗽。
“真喊了？”
“监控录着呢。”陆千机打开投影，画面投在墙上。
黑影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声音颤抖：“爷爷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放我走吧！”
全场爆笑。
苏红绫笑出声，又赶紧抿住嘴。
厉战天拍大腿：“我还以为他多硬气，结果见个幻象就尿裤子。”
“他裤腿湿了一大片。”陆千机放大画面，“红外热成像显示体温骤降，典型的应激反应。”
“丢人。”沈案摇头，“好歹是个黑帮头目。”
药尘子哼了一声：“我要是没炸炉，早把他们熏晕了，哪用这么麻烦。”
张大牛忽然开口：“井底灵气往上走，是你引的吧？”
药尘子一愣：“你怎么知道？”
“建木残根有感应。”张大牛说，“灵气往上爬的时候，地脉震了半秒。”
药尘子咧嘴：“算你懂行。”
“你那炉子炸得挺及时。”沈案说，“正好疏通了西墙下水道。”
“那是意外！”
“但有用。”
药尘子哼了一声，低头喝酒，嘴角却翘起来。
苏红绫轻轻转动酒瓶：“其实……我剑偏了两寸。”
没人接话。
她声音低了些：“我不想真杀了人。要是沾了人命，回不了苏家。”
沈案点头：“留手是对的。”
“你也怕？”
“不怕。”他说，“但没必要。”
厉战天插话：“我倒是想直接拍死他，可房东说赔门钱从房租扣。”
“你还记得这事？”
“记得。”厉战天笑，“所以现在打人只动手，不动门。”
陆千机说：“我最烦的是系统被反向追踪。要不是笔记本突然跳出古篆，我们得被动挨打。”
“那不是你的系统。”沈案说，“是阵法自己反应。”
“它认主？”
“可能吧。”沈案摸了摸钥匙串，“反正它不想被人闯进来。”
张大牛低声说：“这院子……守得住。”
屋里安静了一瞬。
沈案站起身，举起酒瓶。钥匙串垂下来，第三节铜环不再晃动。
“这院子不是什么灵脉宝地，也不是我要争的天下。”他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清了，“但它得有人守。”
他看向厉战天：“你来了，它才像个家。”
厉战天猛地站起来，碰瓶：“为房东的咸菜碗干杯！”
苏红绫轻笑，举瓶：“为永不涨价的房租！”
陆千机：“为不断电的wiFi！”
药尘子从楼梯口探头：“为能随便炸厨房的自由！”
张大牛没说话，举起瓶子，稳稳碰上。
六瓶相击，泡沫飞溅。
笑声在屋里回荡。灯光暖黄，藤椅吱呀。
厉战天坐下，把平底锅放在脚边。他脸上带着笑，眼角皱纹舒展开。
苏红绫倚窗而坐，手离开剑柄，袖中玉符还在发热，但她没去碰。
陆千机把电脑推远，耳机挂在脖子上，闭眼养神。
药尘子回到地下室，炉火稳定燃烧，他哼着小调，往炉里添了块柴。
张大牛把扫帚从墙边扶正，靠好。茶杯见底，他掌心最后一次贴地，缓缓吐出一口气。
沈案坐在中间那把藤椅上，空瓶搁在膝头。他望着这群人，眼神温和。
外面夜风轻拂，巷子安静。
老宅的根，扎得更深了。
他缓缓起身，钥匙串轻响。走到墙边，拔掉投影仪电源。
屋里暗了一瞬，又亮起。
他重新坐下，没再说话。
药尘子在楼下喊：“第一炉丹快好了！谁要补气的？”
没人回应。
片刻后，厉战天说：“给我来一碗。”
苏红绫翻白眼：“你就不能等会儿再补？”
“战斗消耗大。”厉战天理直气壮。
陆千机睁开眼：“我也要，加点精神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药尘子嘟囔，“炼丹又不是煮方便面。”
张大牛轻声说：“给我一碗温的就行。”
沈案低头看着钥匙串。第三节铜环静静垂着，没有晃动。
他抬起手，轻轻捏住。
药尘子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楼梯吱呀作响。他端着一个陶碗上来，碗里冒着白气。
“第一个给房东。”他说，“补元气。”
沈案接过碗，没喝。
他看着碗口升起的热气，忽然说：“下次敌人来，别硬扛。”
“我们能打。”厉战天说。
“我知道。”沈案低头吹了口气，“但别拼命。”
屋里安静下来。
药尘子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碗。
苏红绫看着沈案，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陆千机睁开眼，盯着他。
张大牛把手放在地上，停了三秒。
沈案喝了一口汤，温度刚好。
他把碗放下，钥匙串搭在膝上。
药尘子转身准备下楼。
楼梯第一阶木板发出轻微的“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