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碎纸贴地乱飞，沈案右手还停在半空，拇指卡在钥匙齿槽边缘。第七把钥匙持续震动，热度从掌心直窜进骨头。他没动，眼睛盯着空中那团越转越快的血球。
南侧护盾裂痕还在扩大，裂缝深处泛出暗红光。厉战天靠着冰箱残骸蹲着，平底锅只剩半边，边缘卷曲变形。他喘得厉害，双臂肌肉不停抽搐，可还是把锅举起来，挡在身前。
“房东！”他吼了一声。
沈案没应声。他左手握紧钥匙串，右手指尖一寸寸推进。地面金纹跟着波动，护盾颜色由浅金变成深黄。裂痕扩张的速度慢了一点。
但这点变化不够看。
血球突然压低，锥形光束再次轰下，正中南侧裂缝。冲击波炸开，墙面外皮整片剥落，露出里面的钢筋。二楼阳台一角断裂，水泥块砸下来，在院中砸出一个坑。
苏红绫站在屋顶，雷丝缠在五指上，随时准备切断能量流。她看到血球旋转节奏变了，立刻调整手势。药尘子抱着丹炉跪坐在地，额头全是汗。炉口喷出的紫雾越来越薄，眼看就要断。
“陆千机。”沈案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在。”
“查西北管网，有没有新动静。”
“刚有信号波动，三点零七分又来了涟漪，土壤湿度比刚才高了百分之十二，有人在挖。”
沈案眼神一沉。他早猜到不是表面强攻这么简单。敌人想从底下毁阵眼。
“苏红绫。”
“我在。”
“等我手势，切西北地线。”
他话音刚落，主使手臂一抖，光束偏移，直击护盾西北角。那里本来就有缺口，黑气顺着裂缝钻进来，贴着地面往古槐树方向爬。
目标是八卦盘。
沈案左手猛按钥匙串，第七把钥匙发出尖鸣，一道金纹从脚下射出，拦住黑气去路。同时他右手抬起，三指并拢，向下劈。
苏红绫立刻出手。
雷丝如刀，斩进黑气源头。黑气猛地一缩，像是被烫到。药尘子咬牙撑住，往炉里倒最后一把火引粉，紫雾喷出，封住缺口。陆千机同步切断外部信号接入，防止再被渗透。
护盾重新闭合。
可压力一点没减。
空气变得厚重，呼吸像在吞沙子。一名租客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脸色发青。厉战天牙齿咬得咯咯响，手肘发麻，锅柄差点脱手。
他抬头看向沈案。
沈案拍了两下胸口。
两短一长。
厉战天认得这节奏。他猛地站直，用锅底敲了三下地面。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前线稳住了。
沈案感到灵力循环越来越慢，像是水管里堵了泥沙。他低头看左手，第七把钥匙发烫，震动频率和心跳一致。他知道不能再靠硬扛。
他咬破舌尖。
血腥味在嘴里散开，脑子清醒了一瞬。他把涌进体内的震波一点点转化，反向送回阵法。钥匙串震动渐渐平稳，护盾上的裂痕开始缓慢愈合，一明一暗，像在呼吸。
这不是他在驱动阵法。
是阵法借他的手运转。
只要他不松手，楼就不会塌。
北面围墙终于撑不住，轰地倒了一截。砖石砸进院子，尘土冲天。一名租客被气浪掀翻，撞在墙上，闷哼一声滑倒在地。
厉战天想冲过去扶人。
沈案眼神扫过来，冷得像冰。
厉战天脚下一顿，停下。
不动。
守住位置。
沈案又拍了两下胸口。
厉战天咬牙，重新蹲下，双手握紧锅柄。苏红绫膝盖微弯，软剑出鞘三分。药尘子低声念咒，丹炉底部支架发红。陆千机切换信道，监控画面投到备用屏。
主使的光束持续压迫，护盾越来越薄。
沈案眼前发黑，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他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可钥匙串还在震，第七把钥匙一直指着西北。
他忽然想起昨晚手机备忘录跳出的那行字：
“第七把钥匙，通向阵眼核心。”
当时他以为是系统故障。
现在他明白了。
钥匙不是工具。
是钥匙。
他左手握紧，右手缓缓抬起，准备下一条指令。
风更大了。
碎纸在地上打转。
血球即将落下。
“陆千机。”
“在。”
“记录防御数据，每秒更新一次。”
“收到。”
“苏红绫。”
“在。”
“盯住血球旋转节奏，找空档。”
“明白。”
“药尘子。”
“……在。”
“炉火不能断。”
“……撑得住。”
“厉战天。”
“在！”
“守住南线，别让人冲进来。”
“谁敢动一步，我就砸烂他的头！”
沈案看着空中黑影，嘴唇动了动。
“房租还没交完。”
“你们拆不掉这栋楼。”
他说完，右手拇指再次推向钥匙齿槽。
这一次，钥匙串整个发烫，像是要烧起来。
地面金纹扩张一圈，护盾颜色加深，裂痕停止蔓延。厉战天感到脚底有暖流上升，体力恢复一点。苏红绫指尖雷光稳定，不再闪烁。药尘子松了口气，把最后一撮火引粉塞进炉口。陆千机看到热力图峰值回落，防御效率升到78%。
主使停顿了一秒。
然后，他双手高举，血球旋转速度骤增，周围空间开始扭曲。
沈案盯着那团能量，知道下一击会更强。
他低头看钥匙串，第七把钥匙正对着自己，微微晃动。
像在提醒他什么。
他忽然想到张大牛昨天扫地时说的话。
“小沈啊，这叶子扫着扫着，就扫出人生真谛咯。”
那时候他没在意。
现在他懂了。
有些东西，一直在他身边。
只是他没看见。
他左手握紧钥匙串，右手悬在半空，准备下达最后一个指令。
风更大了。
碎纸贴着地面高速旋转。
血球开始下坠。
沈案右手猛地抬起，指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