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背靠着背,剧烈地喘息着,空气里弥漫着幻月妖狼鲜血的腥台气味。林玄感觉自己的手臂还在微微发抖,不是累的,是心神消耗太大。那些该死的幻象,每一次冲击都像在脑子里刮过一场风暴。
“没事吧?”他扭头看向苏九儿,这丫头脸色白得吓人。
苏九儿摇了摇头,嘴唇还有些哆嗦,但眼神已经坚定了不少:“没……没事,林大哥。就是……心里有点堵得慌。” 任谁亲眼“体验”了先祖被追杀的绝望,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姜璃默默取出水囊递给两人,自己则警惕地扫视着幽暗的四周。“此地不宜久留,血腥味可能会引来别的东西。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月影树。”
休整片刻,三人不敢耽搁,沿着记忆中那模糊画面指引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深入古林。
林地越发茂密,光线几乎被完全遮蔽,只有些发光的苔藓和菌类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气氛阴森得让人脊背发凉。苏九儿凭着血脉中那丝微妙的感应,走在最前面带路。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在一片几乎完全黑暗的区域,苏九儿猛地停住了脚步,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是这里……”她声音带着颤音,指向不远处。
林玄和姜璃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棵与其他古树截然不同的树木,静静矗立在黑暗中。
它的树干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月白色,仿佛是由最上等的玉石雕琢而成,即便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也自然散发着柔和的、水波般的莹莹光辉。树冠的枝叶并非是绿色,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银色,轻轻摇曳时,洒下细碎的光点,如同流淌的月华。
“月影树……”苏九儿喃喃道,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敬畏,有悲伤,还有一丝近乡情怯般的激动。
三人围拢过去。这棵树给人一种异常宁静祥和的感觉,与周围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它就像黑暗中的一座灯塔,纯净而圣洁。
“树洞……在那边。”苏九儿指着树干靠近根部的一个不起眼的阴影处。那里有一个天然形成的、仅能容一只手伸进去的树洞,被一些垂落的银色气根半遮半掩着。
希望就在眼前,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里面,藏着先祖拼死保存下来的东西,会是什么?是强大的法器?是记载真相的密卷?还是……
林玄深吸一口气,看向苏九儿:“你来吧,九儿。”
苏九儿用力点点头,这是属于她先祖的遗物,理应由她来取。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柔软的气根,颤抖着将手伸进了那个冰冷的树洞。
树洞内部似乎比想象中要深一些。她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着,心脏砰砰直跳。终于,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凉、表面似乎刻着什么东西的片状物。
她轻轻地将它掏了出来。
当那样东西完全暴露在月影树柔和的光辉下时,三人都愣住了。
那不是想象中的信物,也不是什么法宝。那是一片巴掌大小、颜色暗沉、边缘并不规整的骨片。看形状,像是从某块更大的骨头上碎裂下来的。骨质本身已经失去了光泽,显得古老而脆弱。
最让人感到不适的,是骨片上刻画的图案。
那并非文字,而是一幅用极其纤细、却充满一种诡异力量的线条刻出来的祭祀场景!图案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扭曲的、仿佛由无数痛苦面孔组成的祭坛。祭坛下方,跪伏着无数模糊的身影,他们的身上延伸出丝丝缕缕的线,连接向祭坛上方。而祭坛的最顶端,描绘着一个难以名状的、散发着混乱光芒的漩涡,漩涡中似乎有某种巨大的、充满恶意的阴影正要挣脱出来!
整个图案充满了血腥、野蛮和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邪异感!
“这是……什么?”苏九儿的声音带着恐惧。这片骨片入手一种彻骨的阴寒,仿佛能冻结血液,与她刚才触碰月影树时感受到的温暖纯净截然相反。那上面的图案更是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姜璃眉头紧锁,凑近仔细观看,越看脸色越是凝重:“这图案……充满了不祥。像是某种极其古老而邪恶的祭祀仪式。你看这些跪伏的人,他们似乎……不是在祈祷,而是在被抽取着什么……”
林玄也感到一阵心悸。这骨片上的气息让他非常不舒服,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恶意。“你们狐族……历史上搞过这种玩意儿?”
苏九儿猛地摇头,语气激动:“没有!不可能!我们青丘的祭祀向来是沟通月灵,祈求福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这种样子!” 这邪恶的图案玷污了她心中对狐族祭祀的认知,让她感到愤怒和耻辱。
就在三人被这诡异的骨片弄得心神不宁时,姜璃似乎发现了什么。她轻轻从苏九儿手中拿过骨片,小心翼翼地将其翻转过来。
骨片的背面,没有图案,只有一行字。那字迹极其细小,刻得也很深,仿佛倾注了刻写者最后的心力和无比的决绝。字迹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狐族文字,但奇异地,三人都能看懂其中的意思,仿佛那字迹本身就蕴含着精神意念。
当看清那行小字的内容时,如同三九天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三人瞬间僵在原地,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只见那背面刻着:
“……祭吾血,启星扉,大恐怖……苏氏婧绝笔。”
祭吾血!启星扉!大恐怖!
苏氏婧!绝笔!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三人的心头!
苏氏婧!果然是那位逃亡的先祖!她留下的不是希望,而是血淋淋的警告!这骨片记载的,就是她拼死也要阻止的、那场恐怖祭祀的真相!用她的血?开启星扉?会引来大恐怖?
巨大的信息量和其中蕴含的可怕意味,让林玄、姜璃和苏九儿呆立当场,久久无法言语。月影树柔和的光辉照在三人苍白震惊的脸上,空气中只剩下彼此粗重而冰凉的呼吸声。
原来,他们找到的不是钥匙,而是一道染血的警示牌,指向一个更加黑暗和危险的深渊。而那场祭祀,似乎与苏九儿这位名为“婧”的先祖,有着最直接、最残酷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