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时，贾东旭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屋。他刚从厂里回来，额头上还挂着汗，一进门就闻到屋里隐约残留的肉香，眉头松了松，笑着冲秦淮茹喊：“今儿啥好日子？闻着肉味儿了。”
话音刚落，却见秦淮茹坐在炕沿上，眼圈红红的，手里攥着棒梗的衣角，那股子蔫蔫的劲儿，跟往常他回来时热热闹闹的样子完全不同。
“咋了这是？”贾东旭心里咯噔一下，走过去把手里的饭盒往桌上一放，“谁惹你了？”
秦淮茹抬起头，嘴唇动了动，眼泪先掉了下来。棒梗在旁边听见“肉”字，瘪着嘴也跟着哭：“肉……被老太太吃没了……”
贾东旭这才看出不对劲，把儿子往旁边拨了拨，盯着秦淮茹：“到底咋回事？你跟我说清楚。”
秦淮茹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地把白天的事全说了——她拿了两块钱买了肉和白面，怎么被杨瑞华堵门，又怎么被聋老太太上门把一整碗红烧肉全吃了个精光，连点汤都没剩下。
“我本想给你补补，也让棒梗解解馋……”她说着说着，声音哽咽得厉害，“那肉，干爹给的钱用了一半买的……”
贾东旭的脸一点点沉了下来，刚开始是红，后来直接紫了。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空碗被震得“哐当”响：“那个老不死的！她敢！”
他在屋里踱来踱去，步子又急又重，像头被惹毛的野兽。“平日里咱们好吃好喝伺候着，她倒蹬鼻子上脸了！明知道这肉是给你和孩子的，她倒好，一口没剩！”
秦淮茹被他这架势吓得往后缩了缩，小声劝：“算了，她年纪大了，爱吃口荤腥……”
“算了？”贾东旭猛地转过身，眼睛红得吓人，“这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就是拿捏着咱们心软，故意欺负人！我看她就是活腻歪了，留着就是个祸害！”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得找个机会，把她弄死！神不知鬼不觉的，省得她再占咱们家便宜！”
“东旭！”秦淮茹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你胡说啥呢！那是杀人啊！要偿命的！”
贾东旭眼睛瞪得溜圆，还在喘着粗气：“我不管！她都去干爹那里告状了！留着她，咱们家就吃不了好东西！”
“你冷静点！”秦淮茹使劲拽着他，声音都带了哭腔，“你要是真做了傻事，我和棒梗咋办？棒梗还这么小，他不能没有爹啊！”
她把棒梗往贾东旭跟前推了推，孩子被吓得直哭，抱着贾东旭的腿喊“爹”。
贾东旭低头看着儿子哭红的小脸，又看了看秦淮茹满脸的恐惧和哀求，那股子疯劲慢慢退了些，攥着的拳头也松了松。
秦淮茹趁热打铁，哽咽着说：“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啊？她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犯不着为了她，把咱们一家子都搭进去……你要是出事了，我和孩子可就真活不成了……”
贾东旭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嘴里却没再提“弄死”的话，只是恨恨地骂了句：“这老东西，早晚有她后悔的那天！”
秦淮茹见他火气消了些，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她知道贾东旭的脾气，发起狠来什么都做得出来，刚才那瞬间，她是真怕了。
屋里只剩下贾东旭粗重的喘气声和棒梗断断续续的哭声，那点残留的肉香，此刻闻着竟像带着股子腥气，让人心里发堵。
丰泽园后厨的灶台正冒着火，何雨柱颠着炒勺，手腕一翻，锅里的葱爆羊肉带着火星子腾空而起，又稳稳落回勺中，油香混着孜然的焦香瞬间弥漫开来。他刚把菜盛进盘里，跑堂的小李子就颠颠地凑过来：“柱子哥，楼上包间的李部长指名道姓要见你，说你这菜炒得绝了。”
何雨柱擦了擦手，心里有点谱。这李部长就是轧钢厂的后勤部部长李怀德，等过几年应该才能升副厂长。前几天来丰泽园吃过一次，当时就夸何雨柱手艺好，没想到今天又来了。何雨柱解下围裙往挂钩上一挂：“知道了，这就去。”
包间里烟气缭绕，李怀德正夹着一筷子鳜鱼往嘴里送，见何雨柱进来，连忙放下筷子，脸上堆着笑：“何师傅，可算把你盼来了，快坐快坐。”
何雨柱笑着摆摆手：“李部长您客气，后厨还忙着呢，我就站着说两句。”他知道这号人物的脾气，不喜欢人端架子，说话也干脆，拿钱办事那叫一个地道。“您觉得今儿这菜合口味？”
“何止是合口味，”李怀德拿起筷子又夹了块肉，咂咂嘴，“这火候，这调味，比我在厂里食堂吃的强百倍。说真的，何师傅，有没有想法去我们轧钢厂做小灶？”
李怀德喝了口酒，慢悠悠道：“咱轧钢厂好几千号人，食堂那伙师傅的手艺，说好听点是能填饱肚子，说难听点就是糊弄。我正想找个靠谱的师傅，把食堂的伙食提一提。你要是愿意来，抽空教教其他厨师，工资给你最高待遇，外加当个食堂主任，不用看谁脸色，也就做做小灶，多舒服啊！”
何雨柱愣了愣，随即笑了：“李部长，您抬举我了。可我师父把我搁丰泽园带出来的，这儿的老主顾都认我这口，我要是走了，师父和掌柜的面子上也过不去。”
李怀德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愣了愣，又劝：“何师傅，饭馆能有厂里好？厂里可是可以给你分房子的，不比在这儿强？”
“您说的在理，”何雨柱笑得更诚恳了，“可我这人恋旧，就喜欢饭馆里这烟火气。再说了，我跟这儿的伙计们处得跟家人似的，真走了，舍不得。”
他话说得软，态度却挺坚决。李怀德看他不像装的，也没再勉强，摆摆手：“行，我不逼你。不过这话我放这儿，啥时候想通了，直接去厂里找我，食堂的位置给你留着。”
“那我先谢过李部长了。”何雨柱拱了拱手，“您慢用，我回后厨了。”
出了包间，后厨的烟火气扑面而来，炒勺碰撞的叮当声听着格外顺耳。何雨柱系上围裙，抓起炒勺，心里头敞亮——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差不多了自己再去。也不用和师傅抢饭碗，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