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崔士良却脸色一沉,急忙出声阻止,“不可!”
崔云漪的笑戛然而止,疑惑地看向他。
“你说她是野种,有证据吗?”崔士良冷静了下来,道,“满朝文武那么多人依附她,无凭无据,仅凭你空口白牙,谁会信你的话?说不定反而会落得个混淆皇室血脉、污蔑公主的罪名!”
崔云漪反驳道,“她那张既不像沈琅,也不像李烨的脸,不就是证据?”
崔士良道,“荒谬!这世上不像父母者何其多!这可说明不了什么。”
崔云漪却胸有成竹地扬了扬下巴:“哥哥放心,我没那么蠢。当年那个换孩子的稳婆,我没杀她,一直养在乡下。如今,我已经派人接她进京了。她就是最铁的人证!”
崔士良彻底惊住了,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自己这个妹妹,竟然把这么大一个隐患留了十几年,如今还敢接进京?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还是不可!”
崔云漪皱起眉,“为何?”
崔士良又凑近几分,声音压得极低,“妹妹,你先想明白,你若当众承认是自己换了皇子,陛下盛怒之下,定会赐死你。”
“只要佑儿能登上皇位,我死又何妨!”崔云漪闭了闭眼,语气里满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可你死了,崔家呢?”崔士良怒道,“陛下一旦知晓此事,岂会不彻查到底?如果再查出沈皇后的死也与你有关,到时候何止是你一个人死?整个崔家上上下下,都会被你连累得株连九族!”
崔云漪面色一白,这就是她这么多年对李元昭一直隐忍不发的根源。
只是如今她为了儿子的皇位,这才顾不得这些了。
崔士良顿了顿,话锋一转:“还有皇后生的那个皇子,你说扔到水里没淹死,后来派人去灭口,可你亲眼见过他的尸体吗?确定他真的死了?”
崔云漪这才想起,她虽然派人杀了他,却并没有见到过他的尸体。
她的脸瞬间僵住,眼神闪烁起来:“这……我派去的人说已经处理干净了……”
“这就是最大的隐患!”崔士良加重了语气,“圣上本来就不满意二皇子,觉得他软弱无能,撑不起大局。而这些年,他一直没立李元昭为太子,无非就是因为她是个女子。可如今,一旦让他知道,自己还有个皇子流落人间,还是皇后所生的嫡子,你觉得圣上会选谁?”
“到时候别说李元昭这个野种,连佑儿都得彻底靠边站。”
崔云漪嘴硬道,“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他哪儿那么容易找到?”
崔士良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可是我们不能去赌,你知道吗?”
这话彻底击溃了崔云漪的心理防线,她脸上的决绝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慌乱。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着那个野种夺去佑儿的皇位?”
“自然不是什么都不做。”崔士良阴恻恻一笑,缓缓道,“你想想,这个消息要是泄露出去,谁会比我们更急、更怕?”
崔云漪愣了愣,顺着他的话往下想,不确定道:“……李元昭?”
“正是!”崔士良点头,“她如今的一切,权力、地位、宠爱,不就仗着她那个长公主的身份吗?若她知道自己不是天子血脉,你觉得她会坐以待毙吗?”
崔云漪几乎没有犹豫地摇头,“不会!”
崔士良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她那样的人,死了都不可能放弃手中的权力。况且如今,二皇子已明面上退出储位之争,她对皇位正是志在必得的时候。可此刻,若有人将她不是龙种的消息透露给了她,她定会比谁都慌。”
“因为一旦身份败露,她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所以她必然要抢在消息走漏、圣上察觉之前,把皇位牢牢攥在手里。”
他顿了顿,故意拖长了语调,引导着崔云漪的思路:“可圣上虽说病重,撑个两三个月总还能行。两三个月说短虽短,但她等不起,也不敢等,所以她必定会铤而走险、狗急跳墙。”
崔云漪心头一震,瞬间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小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她会弑君夺位?”
“她没得选。”崔士良语气冰冷,“她不这么做,若等圣上先发现真相,她便彻底没机会登上那个位置了,才是真的完了;可若她先动手,倒还有一线生机。换作是你,你会怎么选?”
崔云漪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语气里满是顾虑,“可她手中有兵有钱有地,朝中还有那么多人支持她,若是真的要做点什么,我们未必能奈何得了她。”
崔士良却胸有成竹道,“所以我们要做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把消息透给她,逼她动手。我们再提前在布好天罗地网,等她真敢举兵逼宫,便当场将她拿下。到时候,她便是谋逆的乱臣贼子,哪怕还顶着长公主的身份,但依旧必死无疑,再无翻身可能!”
崔云漪闻言,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若是她刚好得手,杀了李烨,我们再以谋逆之名拿下她,那佑儿便可在灵前继位,名正言顺地登基!”
崔士良点头,“到那时,新帝登基,整个朝堂上下,谁还敢奈何我们崔家?”
“可……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她未必会起兵造反啊。”崔云漪还有些犹豫。
崔士良冷笑一声,“所以,我们要推她一把,让她不得不破釜沉舟,走上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