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山林更加的恐怖,马蹄嘚嘚嘚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宴归带着一两千驻军到达山谷。
这里一开始是宴归准备藏兵的秘密基地,现在已经不再是秘密,她便让人拓宽进出的山道,开发周围的荒林。
春耕已经开始,山谷周围也种满了油菜秧,可以想见等到三月油菜开花之时,这片山谷是何等的美丽。
可惜现在山谷里的气氛紧绷,明明已至深夜,却无一人能够安详的入睡,连还不懂事的垂髫小儿都抱着自家父母的大腿,怯生生的看着骑马赶来的宴归为首一行人。
宴归带来的驻军接替原本守在这里的军队,山谷里的所有人都被叫到空旷地带集合,众人围着的中间摆放着用草席盖住的尸体。
宴归下马直奔三具尸体,手指触碰到白麻布时,她抬眼看向那些小孩,想了想还是没有让人把他们带回去。
才刚死不久,尸体暂时没有异味,但还是有一股屎臭味和呕吐的酸味。
可以说整个山谷都弥漫着一股呕吐过后的酸味,宴归靠近山谷时便戴上了口罩。
她掀开草席,死相有点难看,但以她的目力来看确实是虚脱而亡。
“准备一间空旷的房间,把尸体抬进去,让仵作验尸。”她从县衙带来的仵作默默提着箱子上前。
“去他们的住处搜看看谁藏的有巴豆。”
“诺!”
李虎立马领命,吩咐手下的人去搜查。
张集跪地请罪:“是属下没有管理好这些人,请主公惩罚。”
宴归摆摆手让他起来。
“罚是肯定要罚你,但是在罚之前,你要先查清楚巴豆到底是谁下的。”
这时候人群里有人骚动起来。
“凭什么搜查我们,我们又不是犯人。”
宴归眼神凌厉的射过去,狠声道:“把说话的人揪出来。”
她身后立马侍卫出列,从人群里揪出一个富态的老头儿。
这个老头儿穿着普通,头发发白,脸上的肉软塌塌的,观其形貌就是个再普通的老头子。
不过他的气势还算足,想来以前也不是普通老百姓,挺着肚子直嚷嚷。
“我说的不对吗?我家三个儿子都替你去打仗了,我家老婆子和五个女儿也在这里给你种田养桑,你凭什么搜我们的身。”
“山谷一直很安全,今天突然有人中毒,定是暗中有人起了坏心,如果不把人查出来你们都会有危险。
不仅是你们,我手下这些守卫你们的士兵也会被查,无论下毒的是谁,我绝不轻饶。”
宴归暗暗翻了个白眼,如果是以前她肯定直接说凭我拳头大,现在她也学会了顾全大局。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反感,她只能把托人心的话咽下去。
“这位老人家,你如此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反对,莫不是下毒的就是你。”
张集目光如鹰,他记得这个老头儿,平日里最喜欢偷奸耍滑,要不是他几个儿子女儿得用,他早就被赶出山谷了。
“我记得你家老婆子就在厨房帮忙吧。”
老头儿得意的脸色一僵,他老婆子则是吓得跪地,连连磕头。
“女郎饶命,求女郎饶命,我……我们不是故意的。”
宴归微微睁眼,看了张集一眼。
张集会意,直接派人去老头儿家里搜,果然搜出了一包巴豆。
宴归捻起还剩下一小包的巴豆粉。
这个粉末看起来很陈旧,看起来像放了两三年的。
“你们准备多久了?”
那老婆子还在磕头求着,宴归不耐烦:“把她扯起来。”
既然已经证实是她下毒害人,可他的士兵并没有留手,动作粗鲁,不像平日里看着那么可亲。
老婆子害怕,哆哆嗦嗦的说:“这……这是民妇逃亡路上给家人准备的。”
这是准备用来自杀的,宴归作为惊奇地看着她:“为什么不准备砒霜,那样也死的更快更舒服一些。”
老婆子嘴巴颤抖:“没没没……没来得及,刚好马厩里放了一包巴豆,我就顺手拿了。”
原来是这样。
“那为什么现在要给其他人下毒?”
宴归看仵作解剖尸体的那个房间,问道:“你们与他们有仇?”
“不是……说老头子让我下的。”
宴归又看向老头儿:“那你说说,你们为什么要害人?”
这老头儿脑袋一歪,十分不屑的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宴归轻呵:“既然这位老人家的嘴张不开,去把他牙拔了。”
听到她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拔牙酷刑,老头儿对她怒目而视。
张集亲自上前替他拔牙,手速非常的快,还不等老头儿多挣扎,他的四颗门牙就全部被砸了下来。
满嘴血呼啦差的吓死个人,其他人小声的尖叫之后,便不敢再看心中对宴归的恐惧更甚。
老婆子尖叫一声,宴归以为她要晕,没想到她还坚持了下来。
她跪在地上,脑袋死死的磕在地面,悲戚大哭:“女郎,求女郎饶命。”
“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为什么要下毒?”
老头儿张张嘴,血液便从嘴里冒出来,像一条小瀑布一样,哗啦啦的流在他的衣襟上。
“回,回家……我们想回家。”
宴归一怔,没搞懂他这里面的逻辑关系。
“你们想回家就回家,为什么要害人?”
“回家……”老头张嘴只有这两个字,其他语音都是含含糊糊的。
老婆子只好代替他说:“我们是临州汕县人,家乡是最早被幽州王攻破的,我们家有点关系,在破城之前接的消息逃了。
最近听后逃来的同乡说幽州王爱民如子,但凡是他攻下的城池从来不滥杀无辜,也不抢掠百姓,我们……我们还是想要回归故土。”
宴归皱眉,还是没搞懂他们的脑回路。
“故土难离,我懂你们的思念之情,但你们要回家可以直接说,为什么要做这等害人性命的恶事?”
“他……他说我们家的孩子在前线帮您打仗,您必定不肯放我们走,若我们说要离开,可能会被杀人灭口。”
宴归敏锐得察觉到她嘴里的“他”。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