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天还蒙着层灰蓝，空气里已裹着灼人的热气。
祝一宁从背包侧袋摸出个巴掌大的电子温度计，屏幕上的数字刚跳过 35c，这是她在废弃便利店捡的，靠一节纽扣电池撑到现在，虽偶尔跳针，却能大致测出温度。
离午时 60c的‘焚风致死线’还有段距离，可废弃办公楼外的幸存者已排起了长队，每个人都把能遮脸的布巾拉到最紧，像群蛰伏的影子，连呼吸都透着小心翼翼。”
祝一宁准时醒来时，星涵还埋在她怀里，小眉头微蹙，昨天孩子不小心被水泥屋墙角的碎玻璃划了道小口子，虽用碘伏消了毒，但极热天里伤口最怕感染，她摸了摸口袋里快空的碘伏瓶，心里又多了层盘算。
除了军用水壶，今天必须再换点应急医疗物资，虽然空间里有很多，但多多益善。
收拾出门时，她特意给星涵套上件洗得发白的浅灰色外套，领口和袖口都拉得严严实实，连下巴都遮住，只露双蒙着睡意的眼睛。
自己则穿了件深灰色的长袖速干衣，往领口、袖口喷了半瓶凉白开，布料瞬间贴在身上，乍一看就像被热气蒸出的汗，走路时还故意放慢脚步，偶尔抬手 “擦” 一下额角，其实那是她提前抹的水，只为把 “普通幸存者” 的戏做足，不暴露贴身恒温衣的秘密。
她可不敢把女儿托付给任何人。末世里，一次分别可能就是永远，前世她亲眼见有人把孩子托付给 “熟人”，转头就被对方当作 “换物资的筹码”，她赌不起，所以哪怕再累，也要把星涵抱在怀里。
交换处设在废弃办公楼的一楼，门口挂着块用炭笔写的破木板：“凌晨四点到六点开市。” 这是王冰定的规矩，他比谁都清楚，午时 60c的高温能把人烤得脱水昏迷，根本没人敢出门，与其让交易者死在半路上，不如选凌晨这两个小时。
既避开了极端高温，也能借着微光维持秩序，还能显得他这个管理者 “体恤幸存者”，一举三得。
哈哈，他真是个大聪明！
办公楼里已经挤了不少人，幸存者们大多背着破旧的布袋，贴着墙根站着，眼神警惕地扫过沿墙摆开的地摊，没人敢轻易搭话，连咳嗽都要压低声音。
祝一宁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把背包往身前挪了挪，只露出一双眼睛，抱紧了靠在颈窝睡着的星涵，脚步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在人群里穿梭。
突然，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斜后方拦住了她。
对方穿着件洗得发黄的短袖，裸露的胳膊上满是结痂的伤口，目光像饿狼似的盯着她的背包，声音粗哑：“妹子，你这包里装的啥好东西？跟我换点水咋样？”
祝一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往人群密集的地方退了半步，把星涵护得更紧，声音压得低却清晰：“没什么，就是些旧衣物，换不了水。”
“别装了！” 男人突然往前凑了凑，鼻尖动了动，“白天张总刚发了压缩饼干，我都闻着味儿了！” 话音未落，他就伸手去抢背包带。
祝一宁早有防备，迅速侧身躲开，同时突然拔高声音：“大家快看！有人抢东西！小心自己的包！”
周围的幸存者瞬间投来警惕的目光，有人攥紧了手里的木棍，有人往后缩了缩却没挪开视线，谁都怕下一个被抢，也想看看热闹，却没一个人愿意上前帮忙。
男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狠狠瞪了祝一宁两眼，嘴里骂骂咧咧：“妈的，我记住你了！”
可被几十道目光盯着，他也不敢再动手，只能转身钻进人群里，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了祝一宁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她记在心里。
祝一宁嘴角一扯，我还怕你记不住呢。
星涵被刚才的动静惊醒，揉着朦胧的双眼看了看祝一宁，又扫了眼周围陌生的人，小声问：“妈妈，我们到换物资这里了吗？是不是有坏人？”
“是呀，不过坏人已经走了。” 祝一宁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放得柔，“宝宝要是困，还能再睡一会儿，睡眠不足会长不高的。”
星涵点了点头，又往她怀里缩了缩，很快就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
王冰正站在办公楼门口的阴影里，手里攥着个塑料记事本，短袖的后背已湿成了深色，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落在记事本上，晕开了之前记的 “物资清点” 字样。
可他的眼神却像鹰隼一样锐利，扫过每个进出的人，没放过任何一个 “不对劲” 的细节。作为张云飞下乡时的玩伴，现在又成了他的眼线，他的任务不只是管交换处的秩序，更要盯着那些可能对张云飞不利的人，或者说招揽人才也行，比如现在正抱着孩子往里走的祝一宁。
“三十多度的天穿长袖？也不怕捂死！” 王冰心里嘀咕了一句，目光落在祝一宁的速干衣上。
那衣服看着普通，可贴在身上的弧度太整齐了，不像被汗水泡得发皱的样子；再看她怀里的孩子，穿件外套却没哭没闹，小脸虽沾着点 “汗”，却透着点不正常的白，连头发丝上的水珠都像是刻意抹上去的，这 “正常” 得太反常了。
祝一宁早就注意到了这道探究的目光，却没放在心上。
末世里，人人都在盯着别人的物资，被看几眼很正常，只要不暴露恒温衣和空间，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跟着人群走进一楼大厅，里面比外面稍凉些，却也有三十多度，空气里弥漫着汗味和尘土味，摊主们大多坐在地上，有的用破草帽扇风，有的直接把矿泉水瓶剪开，往脸上泼着凉水，以此缓解燥热。
祝一宁的目光快速扫过摊位，很快就锁定了几个目标：最左边的老头在换水，面前摆着几个空瓶，纸板上写着 “1 个旧打火机换半瓶水”；中间两个穿灰色制服的男人是张氏集团的人，摊位上摆着瓶装水、消毒棉片，还有几包纱布，旁边的牌子上写着 “只收贵金属或有用情报”；
最里面的摊位围着不少人，穿皮夹克的男人面前摆着个军用水壶，那是军用款，容量大还防烫，壶身没什么划痕，一看就是没怎么用过的，旁边还堆着块粗麻布，以及 3 片密封的降温凝胶贴，包装上印着 “40c环境可维持 2 小时低温” 的字样，正是她想要的。
“妈妈，那个壶！” 星涵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小声指了指军用水壶，眼睛里满是期待，昨天她看到别的小朋友用大水壶喝水，羡慕了好久。
祝一宁点了点头，抱着星涵挤了过去。
刚要开口问价，王冰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都排好队，别挤，先换水的往这边来，带孩子的优先。”
他巡视到这附近，目光又黏在了祝一宁身上，这次落在了她的手，指尖修长，虎口处有一道浅疤，那道疤的形状、长度，和半年前张氏药物研究所被劫时，监控里拍到的劫匪虎口的疤，几乎一模一样。
王冰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手里的记事本差点掉在地上。
他赶紧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回忆着监控里的劫匪戴着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狠戾的眼睛，动作快得像阵风，能单枪匹马打倒三个保安。
可眼前这个女人，抱着孩子，动作沉稳，看孩子时眼底还有点软意，怎么看都不像能劫走特效药的人。
而且三十多度的凌晨，她穿得这么多，却没像其他人那样蔫头耷脑，连呼吸都比旁人平稳，难道她的衣服有问题？
“两包压缩饼干换水壶？你打发要饭的呢？” 皮夹克男人的嗤笑打断了王冰的思绪。
他看着祝一宁从怀里摸出两块压缩饼干，又犹豫了一下，从背包侧袋里掏出 1 个全新的打火机，一起递了过去，声音带着点不容置疑：“饼干 + 打火机，换水壶和 1 片凝胶贴，换不换？”
男人接过饼干和打火机，掂量了两下，又看了眼祝一宁怀里的星涵，才把水壶和凝胶贴推过去：“算你狠，带孩子还敢留这么多存货。这凝胶贴你拿好，孩子要是热得难受，贴在额头上能凉快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