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那道身影没动,手里注射器的针尖泛着幽蓝的光。
沈知意屏住呼吸,指尖已经滑到袖口峨眉刺的卡扣上。她没看谢临渊,但能感觉到他身体一寸寸绷紧,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
“别轻举妄动。”那人终于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你们拿到的东西,不该看。”
程野喘了口气,压低嗓音:“所以你是来灭口的?还是来打预防针的?”
对方没答,只是往前踏了半步。脚踩在积水里,发出轻微的“啪”一声。
婚戒忽然震了一下,蓝光从指间漫出,在地面投出一道细线般的路径标记,直指右上方通风口。
沈知意眼神一动。
“动手!”她话音未落,谢临渊猛地扑向左侧,撞翻了一排老旧的配电箱,金属外壳砸地的巨响瞬间炸开。那人下意识偏头,手腕一抖。
就是现在。
沈知意甩手掷出峨眉刺,银光划破黑暗,正中注射器管身。玻璃碎裂声清脆响起,液体溅在墙上,留下几道荧光痕迹。
程野早爬上了侧壁检修梯,手里捏着刚才拆下来的钢笔,顺着通风管道往前一捅——咔嚓,通讯线应声断裂。
那人动作立刻迟滞,像是断了信号的机器,晃了两下。
谢临渊冲上去,一个锁喉将人按进水里,膝盖顶住后背,不让他抬头。
“留口气。”沈知意走过去,蹲下,手套刚碰到掉落的针管,婚戒突然剧烈震动,自动扫描模式启动。
【检测完成:重组型端粒酶激活剂,作用目标——克隆体细胞延寿】
她盯着那行字,喉咙发干。
“他们不是想杀我们。”她抬头看向谢临渊,“是怕我们死得太早,看不到真相。”
“现在怎么办?”程野从管道跳下来,抹了把脸上的灰,“这船还在往下沉,电也没了,咱们总不能在这儿等成海底生物标本。”
谢临渊松开压制,那人瘫在地上,呼吸微弱。
“走。”他说,“去救生舱。”
婚戒蓝光稳定延伸,像一条浮在空中的导路线。三人贴着墙根前进,通道已经开始倾斜,脚下打滑,每一步都得抓着管道稳住身形。
“主控室还能用吗?”程野问。
“试试。”沈知意折返几步,撬开终端残壳,插进U盘,快速加密上传。进度条走到98%时,屏幕熄灭。
“够了。”她说,“至少‘镜渊会’那边收到了碎片。”
前方救生舱门锈死,金属边缘结着厚厚盐垢。
谢临渊没废话,双手卡住门缝,肌肉暴起,硬生生把钢板撕开一道口子。
“你这是练过铁布衫还是纯属不要命?”程野嘀咕。
“要命的人活不到现在。”他喘了口气,率先钻进去。
舱内昏暗,应急灯闪了两下就灭了。座椅上空无一物——除了中间那个叠得整整齐齐的小襁褓。
沈知意脚步顿住。
她慢慢走过去,手指刚触到布料,婚戒再次震动,蓝光扫过,弹出一行字:
【dNA残留比对完成,匹配度99.8%,来源:沈知意(胚胎期)】
襁褓边缘绣着编号:L-9807。
她的编号。
“这玩意儿……怎么会在救生舱?”程野凑近看,“谁放的?预警装置?死亡纪念品?”
“都不是。”沈知意声音很轻,“是证据。有人不想让这个计划彻底消失。”
她翻开内衬,纤维缝隙里有暗褐色斑点。程野掏出便携检测仪扫了一下,眉头皱起来。
“血迹不止一个人的。至少三个不同dNA样本混在一起,性别、年龄都不一样。”
“同一个编号,用了三次?”谢临渊冷笑,“还真是批量生产。”
话音刚落,程野耳朵里的监听设备突然“滴”了一声,一段加密语音自动解码播放:
“计划b启动,销毁所有非稳定克隆体。”
空气凝固了一秒。
“他们知道我们在听。”程野拔掉耳机,脸色发白,“这是广播,不是私信。”
“那就别让他们得逞。”沈知意把襁褓塞进防水包,转身就要启动浮升程序。
谢临渊拦住她:“等等,先检查有没有追踪器。”
两人迅速排查舱体,程野爬到顶部查看电路板,突然喊:“这里有被动信号发射模块,连着压力阀!一旦升空就会自动激活定位!”
“拆了它。”
“不行,这是联动装置,硬拆会触发自毁。”
沈知意盯着婚戒,蓝光忽明忽暗。忽然,她抬手摘下戒指,轻轻放在控制面板上。
“你在干嘛?”程野瞪眼。
“让它骗过去。”她说,“婚戒能模拟生命信号,暂时伪装成舱内有人代谢,骗过远程监控的激活阈值。”
婚戒微微发烫,蓝光扩散成一片光膜,覆盖整个舱体内部。
“好了。”她收回戒指,指尖有点发麻,“现在可以启动了。”
谢临渊按下浮升键。
液压系统嗡鸣,舱体缓缓脱离固定架,向上移动。
三人都松了口气。
可就在救生舱离开发射井的瞬间,婚戒猛然爆亮,警报音短促响起。
“危险!”沈知意大喊,“跳海!”
谢临渊反应极快,一把搂住她腰,转身就往旁边逃生口跃去。
轰——
火光冲天而起,爆炸气浪席卷整片海域。冲击波擦着两人背后扫过,热风刮得皮肤生疼。
程野被掀飞出去,肩部撞上钢架,闷哼一声,却还是在下沉前把一张折叠的纸塞进了嘴里。
海水灌进来,世界瞬间安静。
沈知意在水下睁开眼,看到救生舱化作一团燃烧的残骸,碎片四散。火焰映在水面上,像一朵盛开的红莲。
她奋力划水,找到谢临渊,两人浮出水面换气。
“程野!”她喊。
远处,程野挣扎着冒头,吐出口中的纸,朝她游来。
三人在波涛中聚拢,回头望去,“海渊号”正在缓缓下沉,船体底部在火光映照下显出一串极小的刻字:
S.c.L.-001
“圣女候选计划……第一号实验平台?”程野喘着气念出来,“所以这船本身就是个移动实验室?”
沈知意没说话,低头展开那张湿透的密函残页。上面只有一行打印字:
【L-98系列,稳定性测试失败,执行清除指令。存活个体标记:7号】
她攥紧纸张,指节发白。
谢临渊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盯着她:“你还记得什么吗?小时候的事。”
“我记得医院。”她声音很低,“七岁那年发烧,医生说我基因序列不稳定,打了好几天药。我妈说那是过敏。”
“结果是压制你的觉醒。”程野冷笑,“他们给你吃的是镇定剂,不是退烧药。”
远处,最后一块甲板沉入水中,发出长长的“吱呀”声。
沈知意把密函残页塞进衣领夹层,婚戒贴在胸口,还在微微发烫。
“他们以为清除就能抹掉一切。”她看着漆黑的海面,“可我现在站在这儿,心跳、呼吸、记忆,全是他们的失败记录。”
程野忽然抬手,指向水面下一处反光。
“那是什么?”
三人游近,发现是一块脱落的金属铭牌,边缘焦黑,上面刻着几个字:
**项目监管:S**
沈知意伸手捞起,冰冷的金属贴在掌心。
谢临渊盯着她:“S账户注资三十年,占比47%。你爸当年查到的那份报告……是不是早就知道?”
她没回答。
海风吹过来,带着咸腥和焦糊味。
程野哆嗦了一下:“我说……咱仨现在是漂着等救援,还是继续当海底探宝队?”
沈知意低头看了看婚戒,蓝光一闪,重新勾勒出一条新的导航线,指向西北方向。
“不等了。”她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