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在屏幕上，正好盖住那个“发送”按钮。
沈知意没动，手指还搭在平板边缘，指尖发麻，像是刚被电流穿过。她盯着那行字——“林启明”，像是在看一个老朋友的名字，又像在确认某种荒诞的巧合。
她没说话，只是把发簪拔出来，插进设备侧边的应急槽。这次不是为了重启信号，而是把整根簪子当导体，直接连上生物舱的底层数据通道。
屏幕闪了两下，黑了几秒，再亮时，画面变了。
不再是卫星外部监控，也不是谢临渊的视角，而是从内部拍的——一个密闭舱室，四壁透明，里面躺着具尸体，脸上插满管线，胸口连接着某种脉冲装置。镜头缓缓拉近，那张脸终于清晰。
她认得。
不是L医生。
是她母亲当年的主治医生，林启明。
当年那场车祸后，她昏迷三天，醒来第一句问的就是他。护士说，林医生亲自做的急救，全程没离手。后来她查过资料，那家私立医院早就注销了，可病历上，他的签名一直留着。
她盯着那张脸，没惊讶，也没颤抖。只是低声说：“你没死在手术台上，倒是活得挺明白。”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权限不足，无法读取记忆模块】
她冷笑，把发簪从接口拔出来，反手在掌心划了一道。
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进应急槽。设备嗡了一声，像是被激活了某种原始协议。
【基因匹配成功，开启L级访问权限】
画面一转，跳进一个时间轴界面，密密麻麻的文件夹排列着，标注的全是日期——“2003.04.17”“2005.09.03”“2012.11.22”……最后一个，是“2004.06.08”。
她母亲车祸的前一天。
她点进去。
画面是手术室顶灯的视角，冷白光打在金属器械台上，一名医生正低头操作，口罩遮脸，但右手小指戴着一枚骨戒——灰白色，像是从指骨上直接磨出来的。
她屏住呼吸。
那医生抬起手，拿起一支注射器，针管里是淡蓝色液体。他走到保温箱前，里面躺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贴着标签：沈知意。
他拔掉标签，换上另一张。
然后，把注射器扎进婴儿肩颈处，推了一半剂量。
“停。”她低声说。
画面暂停。
她调出江晚舟的医疗档案，对比肩颈处的注射痕迹——位置、角度，完全一致。
她笑了下：“原来不是调包，是替换。”
不是抱错了，是改了。
改了基因，改了身份，改了二十年的人生。
她把画面拖到下一个时间点：2004.06.09，凌晨2:17。
监控画面切到医院走廊，林启明匆匆走出IcU，手里拿着一份病历。他没回办公室，而是进了地下车库。一辆黑色商务车等在那里，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脸。
江父。
她瞳孔一缩。
林启明把病历递过去，江父翻了两页，抬头说了句什么。林启明点头，伸手进车里，拿了支钢笔。
镜头拉近，那钢笔笔帽上刻着江氏集团的徽标。
江父把笔递给他，像是某种交接仪式。
她截图，放大，把钢笔和谢临渊之前从谢家账本里扒出的行贿记录对比——同一支，三年后出现在谢父的办公桌上。
她把这段视频拖进直播后台，新建了一个频道，标题打上：“紧急真相通告”。
弹幕瞬间炸了。
【？？？这是什么】
【主播疯了？刚还在太空打架】
【等等，那不是江董事长吗】
她没解释，直接分屏播放：左屏是手术室调包画面，右屏是江父和林启明在车库的交接，底下滚动字幕打出时间线和证据链。
三秒后，弹幕安静了。
接着，开始刷屏。
【卧槽】
【这他妈是换孩子？】
【沈知意才是亲生的？】
她看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不快，但每一句都像刀刻出来的：“这不是复仇，是结案报告。二十年前，江氏董事长江正南，用一笔三百万的交易，买通主治医生林启明，将沈氏真千金替换为江家私生女。原定计划，是让我活不过七岁。”
她顿了顿，调出另一段录音——是谢临渊之前从谢家加密账本里扒出来的通话记录。
“2004年6月10日，江正南致电林启明：‘孩子活太久，不如车祸干净。’”
她把这段音频接在视频后面，播放。
弹幕彻底炸了。
【我报警了】
【全网直播杀人未遂？】
【江氏股价崩了】
她没停，继续上传。
林启明的机械体突然开始震动，舱内警报响起，红色倒计时弹出：【自毁程序启动，03:00】
她皱眉，手指快速敲击，试图锁定记忆核心的备份路径。但系统开始自动清除数据，文件一个接一个消失。
“别急着走啊。”她冷笑，“你还没说完呢。”
她拔下发簪，插进设备主控口，直接用手腕压住接口，让血持续流入。
屏幕闪了几下，终于跳出最后一个文件：【音频记录_最终遗言】
她点播放。
一开始是电流声，接着，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林启明。
是她母亲的声音。
“活下去，我的女儿。”
她手指僵住。
那声音继续：“他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把我的声音录下来，藏在系统最深处。他说，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一切，就让你知道——你不是被抛弃的，是被保护的。”
她没动，也没眨眼。
“他毁了自己，只为让你活着。别恨他，别恨任何人。你只需要……继续往前走。”
音频结束。
机械体猛地一震，舱内所有灯光熄灭，倒计时跳到00:01。
轰——
画面黑了。
她坐在那儿，发簪还插在设备上，血顺着腕部流下来，滴在键盘上，一滴，一滴，把“Enter”键染红。
直播画面定格在“信号丢失”界面，但全球服务器已经自动备份了那段记忆。各大平台开始自发转载，标题全是：“沈知意直播揭换子阴谋”“江氏董事长买凶换婴”“L医生真实身份曝光”。
她没关直播，也没说话。
只是把那段音频下载到本地，重命名：“20年前的晚安。”
然后，她拔下发簪，甩了甩手腕，把血珠甩在屏幕上。
血迹滑下来，正好盖住林启明最后那张脸。
她拿起平板，翻到谢临渊的通讯界面。
信号还没恢复，对话框灰着。
她打了一行字：“我看到了。”
删掉。
又打：“妈的声音，你还记得吗？”
删掉。
最后只发了两个字：“等我。”
发送成功的一瞬，设备突然震动。
谢临渊的头像亮了。
一条消息弹出来：“卫星核心已毁，我没事。你呢？”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然后，把平板翻过来，背面那张谢临渊十八岁的照片还在。她用拇指擦了擦屏幕，盖住他的脸。
血迹在照片上晕开一点，像颗痣。